《异乡记》:张爱玲,丈夫另找新欢,我从上海追到了温州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记述她那次温州之行,起头便说:“二月里爱玲到温州,我一惊,心里即刻不喜,甚至没有感激。”中间一堆废话,说他们类乎是在天上人间,不该行此千里迢迢探夫之俗事,于是“几乎粗声粗气骂她:‘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然后让她住旅馆,对人称妹妹,白天去陪她,晚上回去陪范秀美,还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惭愧困惑。”
她在温州住了二十天,被他催着回了上海。她离开那天是个雨天,他迹近炫耀地借她的来信向世人展览她的痛:“数日后接她从上海来信说:‘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张爱玲异乡记在线阅读,伫立涕泣久之。’”“这不确定,忽然一刻也不能再忍耐下去了。”真是陷于情困不能自拔的女人的通病,不撞南墙,不撞得头破血流总是心存幻想。但胡兰成能将逃难之旅也演绎成风流之旅,一定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异乡记》是一篇纯然的记,一路所经所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自然那些对她最具撞击力的人物世情,那些从没遭过的罪、受过的苦,最易现诸笔端。于此角度说,《异乡记》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痛苦札记。单是入厕这件事,她可真没少写,从人来人往的过道上黑腻腻盖子盖着的高脚马桶,到桶上连着的固定粗木柄正好压在人的背脊上的无盖尿桶,再到周村多到触目的木板照壁架在大石头上的茅厕,以及前述最悲惨的那次入厕经历,在在令她惊心、难堪、屈辱、甚至恐怖。
她对邝文美说:“《异乡记》大惊小怪、冷门,只有你完全懂。”如果她所说的“大惊小怪”,包括碗筷杯盆被褥洗漱用具厕所等等干净不干净、方便不方便这些事,我想懂得的,特别是女人,一定不在少数。“那脏得发黑的白布小枕头,薄薄的,腻软的小枕头,油气氤氲……如果我有一天看见这样的东西就径自把疲倦的头枕在上面,那我是真的满不在乎了,真的沉沦了。”这也是她这人抓小放大的人生态度的典型写照,她眼里的沉沦是这些事,而非世人所指责她的所嫁男人的政治立场。
推荐一本张爱玲的《异乡记》。这本书是张爱玲的遗稿,写的是一九四六年张从上海到温州去看胡兰成途中的札记。这一路,从上海到内陆,张爱玲一路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为了胡兰成。胡兰成不知道张爱玲会来,张爱玲是否知道她来了也是。
《异乡记》的文字好得我忍不住要仿写胡兰成的一句名言:“你的文字这样好,这怎么可以?” 文中出现过大致二十多个人物的面相,绝无雷同,语多语少,皆传神得不得了。长如:“他身材矮小,爆眼睛,短短的脸,头皮剃得青青的。头的式样好像是打扁了的;没有下颏,也仿佛是出于自卫,免得被人一拳打在下巴上致命的。” “那女人年纪不过三十开外,团团的脸,搽得‘胭脂花粉’的。肿眼泡,乌黑的眼珠子,又有酒涡又有金牙齿,只是身材过于粗壮些。”
她的比喻,总有出乎意料的角度,要多传神有多传神,但也尽透绝望、苍凉与黯淡。她说钱庄的伙计像“蜜饯乳鼠”;打杂的,“像童话里拱立的田鼠或野兔”;天,像钢盔;脚夫,“像新官上任”——快捞快撤;火车上的兵,“一个个都像油条揣在大饼里。”——大饼夹油条是上海人最常见的早餐;生命,像一个个小布包,“即使只包着一些破布条子”;火车上妇人叉开腿烤脚,露出白色棉毛裤的裤裆,“平坦的一大片,像洗剥干净的猪只的下部”;
散文中处处皆我,其中的心理活动更是我中之我。她打扮得“臃肿可憎”地上路,“像个信教的老板娘”,却见一个摩登少妇山青水秀地上得火车,便懊悔:“又不是逃难。”恰因是逃难——探访逃亡之人,不是逃难又是什么?在蔡家借宿,同蔡太太同床睡,尽量缩小所占床位,“带着童养媳的心情”,虽然从小被妈妈、后母委曲惯了,但这样的委曲还是太不一样,为了胡兰成,实在不值!为了哪个男人,都不值。
《异乡记》,总忍不住当去想象张爱玲一个人辛辛苦苦到处去找胡兰成的样子,大概找着找着一颗心就一点点凉下去,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着了爱情的魔咒,也是不容易挣得脱的。 文笔还是记忆中的风格,只是由于内容的原因,读来有些凄凉之感。
《异乡记》中,她将大量视角与笔触投向了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同情与忧虑俯拾皆是。火车上嘻嘻哈哈年龄像学生的士兵,“看着很难过”。七八十岁的老妇人找瞎子算命,追问:“到底归根结局是怎样的呢?”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小商人谈生意经,极小的赚头,讲来脸上一种“异常险恶的表情”,她“觉得惨然”。
最近在读张爱玲的《异乡记》,一段旅途,一段诉说不尽的执念。众所周知胡兰成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可是这个渣男却给了张爱玲一生一次的心动,是真的爱上了,她爱的执着,也爱的卑微。《异乡记》一书中借用另一个人物“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