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好评如潮的《窃明》成为了粉丝心中所谓“《窃明》之后无穿越”的经典后,作者灰熊猫为《窃明》系列谱写的子侄篇《虎狼》才真正体现了其对于小说创作的野心。《虎狼》彻底告别了穿越文的传统固定模式,让故事在它自己的时间线中不停地自由扑打着翅膀,详细展现了在那个不存在的时空。
谈到《虎狼》,就不得不说他的前作《窃明》,这部直到今天还会被大部分读者认为是最经典的穿越小说,其实并没有在穿越小说的固定套路上有什么创新。一样是描写主角黄石穿越到晚明利用信息优势创建基业、封侯拜相。而《窃明》的成功之处在于这些读者的嗨点只是作者灰熊猫展示思想的工具,在主角黄石不停的用金手指获得成功的路上,晚明的重量级人物,袁崇焕、毛文龙、孙成宗、王再晋、、、、纷纷登场,令人目不暇接。而借助一部玄幻的穿越小说,展示自己不同于流传最广的浙东史派的历史观,才是灰熊猫的主要目的。在所有希望刻画的历史人物都已经在小说中有了清晰的描述后,整部小说也戛然而止。这部小说引起的关于明末东林党、关于毛文龙与袁崇焕的讨论,在读者之中效果一直持续到今天。可以说在灰熊猫的意料之中。而他本人无意于参与到这场讨论中,他抽身而出,在《虎狼》的故事开始时直接把时间推后了二十年,视角也从穿越者本人身上离开,开始聚焦到受穿越者影响的“土著”们身上。
灰熊猫窃明全文阅读,小说的第一部分实际上借鉴了《红与黑》或是《巴里林登》,讲述的是平民出身又渴望实现梦想的男主角许平,在依靠着个人能力获得认可后,最终遭到既得利益者围堵报复的故事。故事一开始,和大部分穿越小说(尤其是明末穿越)一样,穿越者组建了无敌的军队,战胜了强大的敌人,维护了自己和民族的利益。而当强大的敌人都消失后,最大的敌人就变成了自己。黄石穿越到明末后,为了对抗接下来就会发生的满清入主中原,在辽东敌后建立了一只带有明显近现代军事色彩的军队。然后的六年时间里,穿越者组建的军队东征西讨,为明廷消灭了从西南到辽东的所有威胁。黄石以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受了明廷侯爵的酬谢,交出了兵权。然而蝴蝶效应的扑朔迷离,是人类无法预料的。穿越者组建的新式军队成为了与十七世纪格格不入的存在,这是一个从内部纪律到组织架构再到运行方式都照搬现代军队的组织,参谋部、情报部、教导队、工兵营这些不仅影响了明朝的军队,还让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在穿越者的影响下走向了失控。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只新军照搬自近现代的军官提升制度为社会增添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英阶级,受过良好教育的基层军官。
穿越者黄石建立的体制培养了这批精英,却无法保障体制内是否会容纳所有的精英。在新军中有权有势的将门子弟和从民间甄选的英才很快就变得势如水火,身为主角的许平是新军教育的完美产品,却不能为新军所用,更是在第一章中因为在新军最高层的圈子中涉入太深,引来了政敌的报复,不仅自己遭受了巨大失败,上司、同僚、属下遇难的不计其数。曾经思想进步、法制严明的新军,和旧式军队一样,干出了目无法纪、坑害友军的事情。新军内部几乎走向分裂,贫民子弟纷纷出走,投奔了在这个时间线中一样开始风气云涌的农民起义军。
在这种情况下,许平这些平民军官在被陷害后投靠李自成,在农民军阵营中组建了可以抗衡新军的第二代长生军,不仅是拯救自己,也拯救了越来越被体制吞没的穿越者。
“——二十五年前,大人(穿越者黄石)、张大人都只有二十岁出头,我(贾明河)才十几岁,他们是那么的年轻,毫无顾忌地大肆嘲笑因循守旧的辽西将门,对看似不可战胜的强大敌人不屑一顾。唉,真的就好像是昨天一样,今天,我并没有觉得我老了,我还是精力充沛,自以为还是朝气蓬勃,可一群和当年大人、张大人一样年轻的人已经站在了我们对面,公然嘲笑我们,视我们战无不胜的威名如无物。当年,我们的敌人身经百战,我们的士兵有一死的决心;现在,我们的士兵训练娴熟、甲坚兵利,而我们敌人同样有决死的勇气……”
如同贾谊评论过,秦朝统一天下后攻守之势异也。在不知不觉中,新军走到了自己曾经的对面,而对手更像是曾经的自己。
新军还没等迎来最后的决战,就在压力下崩溃,穿越者黄石几乎是孤身一人逃到了自己另外一块根据地,因他主持的海洋贸易日渐繁华的福建。《虎狼》的第三部分,也从这里展开了。
灰熊猫,真名谢栩文,天津人士,一个充满理想主义与激情的网络小说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有《窃明》、《虎狼》、《朱棣的权谋》、《伐清》。原本是IT工程师1,却喜欢探讨历史,并醉心于历史发展与现代化变革的研究,。
在许平席卷江北、推翻明廷之前,黄石曾主动找到许平做了一番长谈。黄石很清楚自己的新军必将失败,但是许平的长生军也一样摆脱不了腐化、堕落的命运。这是一只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军队,在明末的土壤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二十多年的经历让黄石比任何人都清楚。找到许平后,黄石明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事,是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的”;“你连我的一成本事都没学到,你就算成倍的发挥,也还是到不了我的两成,所以我很确信青出于蓝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的。”在中原战场上,黄石的新军被许平的长生军打的一败再败,但是黄石这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封建时代的思想是战胜不了治乱循环的。许平的第二代长生军一定会步前辈的后尘,而许平就算没有被战场上暂时的胜利蒙蔽双眼,还是没办法让整个时代的政治气候都焕然一新。
《窃明》,由灰熊猫创作的架空历史类小说,在起点中文网连载,实体书于中国大陆初期2本由南海出版社出版,最后4本由长征出版社出版,共6册于2009年3月1日出版完毕。网络上第一部真正描写了近代军队与封建军队实际区别的穿越。
黄石坦言自己打算推翻帝制,结束治乱循环,并让许平考虑向他投降。这个提议在新军彻底失败的前夜提出,实在是有点耸人听闻。黄石并没有期盼许平马上同意,他知道随着明朝覆灭,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建立,攻守之势将再次逆转。
(在《窃明》的续集《虎狼》里面,因为个人愿望与利益问题,改变了很多!)金求德江浙富家子弟,法家思想拥护者,屠龙术钻研者,被充军到辽东,先为明军将领孙得功监视主角的密探,后来被主角所折服,成为主角的实质上的参谋长。
在故事的第三部分,视角再次回到了穿越者身上,故事的主题也远离了少年的快意恩仇,开始了这部鸿篇巨制的高潮—中年人的传奇。在前两部分展示的时代浪潮下的善恶得失、军事成败后,第三部分开始讨论真正决定历史走向的核心要素—政治。灰熊猫为黄石开了一次金手指,在与前作相隔的二十年中,远离军事一线的黄石通过发展海贸把他的福宁镇建设成立了类似同时期荷兰、英国的商业地区。由于孤身一人,黄石不必再顾虑之前那部下形成集体的意志会对他造成阻碍。他大刀阔斧的消除一个商业地区发展的障碍,几乎取消了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的特权。让一个具备更现代的思想的政权在拥有自我意志后迅速发展。在历史上这样的变革同之前黄石主导的军事变革一样,同样起源于欧洲,但是并不意味着只有欧洲具备率先拜托封建束缚的条件。变革的起源是伟大的大航海,使得商业贸易开始告诉发展,以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受到了全面破坏。大航海时期,欧洲的商人们从南美挖出了十倍于历史上全部挖掘量的黄金和白银。黄金被运回金本位的欧洲,促成了现代银行的建立,白银则被运到了历史上长期以银本位的中国,换取丝绸和茶叶赚取利润。这条欧洲、南美、中国的贸易路线促使了荷兰率先成立股份制公司,为远洋贸易保驾护航的如保险、证券交易、官方条约认证(印花税)等制度迅速登场,世界经济开始了大踏步地发展。在经济发展的刺激下,蒸汽机、内燃机、电力系统纷纷被发明出来,世界在在高速发展中走出了愚昧的封建时代,逐渐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追《窃明》这本书已经半年了,说起来也是个异数,一本网络小说能令我这半年天天中午守在电脑前等更新,自己想想都不可思议。而《窃明》读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作者灰熊猫的野心。他是想以一本架空小说再造明史观啊!在我写。
坦白来讲,《虎狼》还是一部娱乐性为主的文学作品,不必如对待《旧制度与大革命》《国富论》以及后来的其他先贤著作那样仔细研读、奉为圭臬。但是身为网络小说,引起读者对历史、对知识的兴趣,在这点上《虎狼》无疑和同时期的另一部小说著作《三体》一样是成功的。笔者初读虎狼时还在大学的校园中,正式这部小说引起的兴趣,让我尽管工作多年,依旧愿意走进浩瀚历史的书海中,探寻知识所带来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