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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1923—1985),意大利新闻工作者,短篇小说家,作家,他的奇特和充满想象的寓言作品使他成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意大利小说家之一。他有句名言:“我对于文学的前途是有信心的,因为我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只有文学才能以其特殊的手段给予我们的感受。”
我们为什么要读经典
文/卡尔维诺
让我们先提出一些定义。
一、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至少对那些被视为“博学”的人是如此;它不适用于我们现在的大多数年轻人,因为他们处于这样一种年龄:他们接触世界和接触作为世界的一部分的经典之所以重要,恰恰是因为这是他们初次接触。
代表反复的“重”,放在动词“读”之前,对某些耻于承认未读过某部名著的人来说,可能代表一种小小的虚伪。为了让这些人放心,只要指出就够了,也即无论一个人在性格形成期阅读范围多么广泛,总还会有众多的重要作品未读。
一个人在完全成年时首次读一部伟大作品,是一种极大的乐趣,这种乐趣跟青少年时代非常不同(至于是否有更大乐趣则很难说)。在青少年时代,每一次阅读跟每一次经验一样,都会产生独特的滋味和意义;而在成熟的年龄,一个人会欣赏(或者应该欣赏)更多的细节、层次和含义。因此我们不妨尝试以其他方式:
二、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对读过并喜爱它们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但是对那些保留这个机会,等到享受它们的最佳状态来临时才阅读它们的人,它们也仍然是一种丰富的经验。
因为实际情况是,我们年轻时所读的东西,往往价值不大,这又是因为我们没耐心、精神不能集中、缺乏阅读技能,卡尔维诺在线阅读,或因为我们缺乏人生经验。,
这种青少年的阅读,可能(也许同时)具有形成性格的实际作用,原因是它赋予我们未来的经验一种形式或形状,为这些经验提供模式,提供处理这些经验的手段、比较的措辞,把这些经验加以归类的方法,价值的衡量标准,美的范式;这一切都继续在我们身上起作用,哪怕我们已差不多或完全忘记我们年轻时所读的那本书。
当我们在成熟时期重读这本书,我们就会重新发现那些已构成我们内部机制的一部分的恒定事物,尽管我们已回忆不起它们从哪里来。这种作品有一种特殊效力,就是它本身可能会被忘记,却把种子留在我们身上。我们现在可以给出这样的定义:
三、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本身难以忘记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
基于这个理由,一个人的成年生活应有一段用于重新发现青少年时代读过的最重要作品。即使这些书依然如故(其实他们也随着历史视角的转换而改变),我们也肯定已经改变了,因此后来的这次接触也就是全新的。
所以,用动词“读”或动词“重读”也就不真的那么重要。
四、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五、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
上述第四个定义可视为如下定义的必然结果:
六、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永不会耗尽它要向读者说的一切东西的书。
而第五个定义则隐含如下更复杂的表述:
七、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带着先前解释的特殊气氛走向我们,背后拖着他们经过文化或多种文化(或只是多种语言和风俗)时留下的足迹。
这同时适用于古代和现代经典。
如果我读《奥德赛》,我是在读荷马的文本,但我也不能忘记奥德修斯的历险在多少个实际以来所意味的一切,而我不能不怀疑这些意味究竟是隐含于原著文本中,还是后来逐渐增添变形或扩充的。
如果我读卡夫卡,我就会一边认可一边抗拒“卡夫卡式的”这个形容词的合法性,因为我们老是听见它被用于指谓可以说任何事情。如果我读屠格涅夫的《父与子》或妥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我就不能不思索这些书汇总的人物是如何一路转世投胎,一直到我们这个时代。
读一部经典作品也一定会令我们感到意外——当我们拿它与我们以前所想象的它相比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要一再推荐读一手文本,而尽量避免二手书目、评论和其他解释。中学和大学都应加强这样一个理念,由于我们现在时间的高度碎片化,这种坚持往往显得十分珍贵,而我坚信这种坚持是有回报的。
任何一本讨论另一本书的书,所说的都永远比不上被讨论的书;然而学校却倾尽全力要让学生相信恰恰相反的事情,这是不可理解的,作为一个有独立心智的成年人,应把握好这个尺度。因为“转述”“阐释”之中广泛存在着一种价值转换,它意味着导言、批评资料和书目像烟幕那样、被用来遮蔽文本在没有中间人的情况下必须说和只能说的东西——而中间人总是宣称他们知道得比文本自身还多。因此,我们可以这样下结论:
八、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不断在它周围制造批评话语的尘云,却也总是把那些微粒抖掉。
一部经典作品不一定要教导我们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有时候我们在一部经典作品中发现我们已知道或总以为我们已知道的东西,却没有料到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是那个经典文本首先说出来的(或那个想法与那个文本有一种特殊联系)。这种发现同时也是非常令人满足的意外,例如当我们弄清楚一个想法的来源,或它与某个文本的联系,或谁先说了,我们总会有这种感觉。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定义:
九、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独特、意想不到的新颖。
当然,发生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一部经典作品的文本“起到”一部经典作品的作用,即是说,它与读者建立一种个人关系。如果没有火花,这种做法就没有意义:出于职责或敬意(为读而读)读经典作品是没有用的,我们只应仅仅因为喜爱而读它们。
只有在非强制的阅读中,你才会碰到将成为“你的”书的书。我认识一位出色的艺术史专家,一个及其博识的人,在他读过的所有著作中,他最喜欢《匹克威克外传》,他在任何讨论中,都会引用狄更斯这本书的片段,并把他生命中每一个时间与匹克威克的生平联系起来。渐渐的,他本人、宇宙及其基本原理,都在一种完全认同的过程中,以《匹克威克外传》的面目呈现,我们就会形成对一部经典作品的想法,它既令人仰止又要求极高:
十、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种名称,它用于形容任何一本表现整个宇宙的书,一本与古代护身符不相上下的书。
这样一个定义,使我们进一步接近关于那本无所不包的书的想法,马拉美梦寐以求的那种书。但是一部经典作品也同样可以建立一种不是认同而是反对或对立的强有力关系。
卢梭的所有思想和行动对我来说都十分亲切,但它们在我身上催发一种要抗拒他、要批评他、要与他辩论的无可抑制的迫切感。当然,这跟我觉得他的人格与我的性情难以相容这一事实有关,但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我不去读他就行了。可是事实是,我不能不把他看成我的作者之一。所以,我要说:
我相信我不需要为使用“经典”这个名称辩解,我这里不按照古老性、风格或权威性来区分,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典”作品。
基于我这个看法,一部经典作品的特别之处,也许仅仅是我们从一部在文化延续性中有自己的位置的、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国内或者国外的作品那里所感到的某种共鸣。我们可以说:
十二、一部经典作品是一部早于其他经典作品的作品;但是那些先读过其他经典作品的人,一下子就认出它在众多经典作品的系谱中的位置。
至此,我再也不能搁置一个关键问题,也即如何看待阅读经典与阅读其他一切不是经典的文本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与其他问题有关,诸如:“为什么读经典,而不是读那些使我们对自己的时代有更深了解的作品?”和“我们哪里有时间和闲情去读经典?我们已被现在各种APP、新闻资讯、八卦新闻等淹没了。”
当然,可以假设也许存在着那种幸运的读者,他或她可以把生命中的“阅读时间”专诚献给卢克来修、蒙田、伊拉斯谟、歌德、普希金、普鲁斯特、萨特、海德格尔、尼采、罗斯金和瓦莱里,偶尔涉猎一下紫式部或冰岛萨迦。再假设这个人可以读上述一切而又不必写大段的评论,为取得某个职位而投稿,或在最后期限即将截止时把自己的作品投出去。
就扔到脑后,卡尔维诺则仰望了一生。仰望不等于取消自己,而是用以汲取、警醒、反思和照亮。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文学的立法者就是经典。此外,这本《为什么 读经典》也可以纠正某些人长久的一个偏见:卡尔维诺只是一个玩“。
如果保持这种状态而不必受任何污染,那么这个幸运者就可以避免读报纸、刷微信朋友圈或者最近的所谓应酬和调查。但是这种严格有多大的合理性甚或有多大的功用,尚未得知。当代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但它永远是一个脉络,我们必须置身其中,才能够顾后或瞻前。
阅读经典作品,你就得确定自己是从哪一个“位置”阅读的,否则无论是你或者你手里的文本都会很容易漂进无始无终的迷雾里。因此,我们可以说,从阅读经典中获取最大益处的人,往往是那种善于交替阅读经典和大量标准化的当代材料的人。
而这并不一定要预先嘉定某个人拥有和谐的内心平静;它也可能是某种不耐烦的、神经兮兮的性情的结果,某个永远都感到恼怒和不满足的人的结果。
卡尔维诺的一生都在追寻文学,良好的家庭环境和美丽的大自然培养了他富于幻想的天性,社会和个人经历的复杂让他具有了轻盈多元的独特审视视角,这些宝贵的财富赋予了卡尔维诺多样的文学风格和深刻的文学精神内涵。文学阅读对卡尔维。
大概最理想的办法,是把现在当做我们窗外的噪音来听,提醒我们外面的交通阻塞和天气变化,而我们则继续追随经典作品的话语,它明白而清晰地回响在我们的房间里。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把经典作品当成房间外远方的回声来聆听已是一种成就,因为他们的房间里被现在弥漫着,仿佛是一部开着最大音量的电视机。因此我们应加上:
《为什么读经典》是译林出版社于2006年、2012年出版的中文图书,作者是意大利的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我爱简·奥斯汀,因为我从未读过她,却只因为她存在而满足。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和适度来歪曲。
十三、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对经典作品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十四、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哪怕与它格格不入的现在占统治地位,它也坚持至少成为一种背景噪音。
6.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7.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永不会耗尽他向读者说的一些东西的书。 8.读一部经典作品也一定会令我们感到意外,当我们拿他与我们以前所想象的他相比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要一再。
今天,像钱钟书、吴宓、陶行知等先辈大家那样接受古典作品的熏陶已难以想象,有一个像样的藏书室对大多人来说亦是一种“奢侈”。以前的那些古书要么待在博物馆,流传于世的所剩无几,现在文学和文化的新著大量涌现,由于太多太多,良莠不齐,各种营销,选择有时却是一种难事。
现在可以做的,是让我们每个人都发明我们自己理想的经典藏书室;而我想说,其中一半应该包括我们读过并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另一半应该是我们打算读并假设可能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我们还应该把一部分空间让给意外之书和偶然发现之书。
但是,我也想传达一种观点,我们之所以一定要读经典不是因为它们有某种用途,而是你自己内心的一种需要。不管怎样,读经典总比不读好。
而如果有谁反对说,它们不值得那么费劲,我想援引埃米尔.乔兰:“当毒药在准备中的时候,苏格拉底正在用长笛练习一首曲子。‘这有什么用呢?’有人问他。‘至少我死前可以学习这首曲子。’”
《为什么读经典》/[意大利] 伊塔洛·卡尔维诺 / 译林出版社/2006-8 (部分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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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读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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