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埃勒里·奎因《西班牙披肩之谜》作品简介与读书感悟

潘泽看见奎因父子后,赶快前来致意。看见警官傲慢的姿态他犹豫了,然后以一个可以理解的点头转回到售票窗口。埃勒里顺从地站在队伍中,从票房拿到了两张留好的票。他和奎因警官夹在推进的人群中进入了剧院楼下正厅。

潘泽看见奎因父子后,赶快前来致意。看见警官傲慢的姿态他犹豫了,然后以一个可以理解的点头转回到售票窗口。埃勒里顺从地站在队伍中,从票房拿到了两张留好的票。他和奎因警官夹在推进的人群中进入了剧院楼下正厅。

埃勒里坦率地出示两张标着LL三二左和LL三○左的票,马奇·奥康奈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警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紧张地看着入场券,抛给他半是惊恐的一瞥,她领着他们走过厚厚的地毯到了最左边的过道,默默地指着最后一排的最后两个座位,然后溜掉了。两个人坐下来,把帽子放在座位下面的金属丝制的架子上,舒服地向后倾斜,无论怎么看都像两个快乐的探索者打算看一晚上血腥的娱乐表演。观众席上挤满了人。被领引的人群沿着过道很快占据了空座位。众多的头期待地转到朝着奎因父子的方向,他们不经意间变成了最不受欢迎的注目的中心。

“哎呀!”老头抱怨地说,“我们本来应该在开演之后进来。”

“你对观众的欢呼太敏感,”埃勒里大笑,“我不介意引人注目。”他看了一眼手表,他们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相遇。正好是八点二十五。他们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坐好。

灯一个接一个地被关闭。在同情的响应中,观众的闲聊归于沉寂。在整个的黑暗中大幕升起在神秘地黯淡的舞台上。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一个人咯咯咯的喊叫声喘息着出现在剧院。《枪战》以它被人熟知和戏剧性的方式开演了。

与他父亲的全神贯注的神情相比,埃勒里则看上去比较放松,他静静地坐着享受那极其柔美的情节剧,而他坐的那位子正是三天前蒙特·费尔德坐的那个。詹姆斯·皮尔美妙丰富的声音被一系列高潮事件带到舞台上,突然的剧情变化使他显得那么的激动。完全专注于角色的伊芙·爱丽丝此刻正以低沉颤动的语调和斯蒂芬·巴里交谈,斯蒂芬·巴里英俊的面容和令人愉快的声音引起了正好坐在警官右边的一个年轻女孩爱慕的评论。希尔达·奥兰治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打扮得艳丽无比,与她的舞台角色相称。老“怪人”则毫无目的地在舞台上游荡。埃勒里向他父亲靠了靠。

“强大的演出阵容,”他耳语道,“看那个穿桔黄衣服的女人!”

演出在间歇性重复和噼噼啪啪声中进行。在非常热闹的说话和噪声的交响乐中第一幕结束了。灯光扫过来的时候警官看了看表。现在是九点零五分。

他站起身,埃勒里懒懒地跟着他。马奇·奥康奈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推开沉重的铁门穿过过道,观众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去进到光线昏暗的通道。两个奎因混在其他人当中从容地走出去。

站在满是纸杯的整齐的台子后面的一个穿制服的男孩正用一种柔和的“经过净化”的声音大声叫卖货物。是杰斯·林奇,已经证实这个男孩应蒙特·费尔德的要求为他买过姜汁汽酒。

埃勒里逛到铁门后面,在门和砖墙之间有一个狭窄的空隙。他注意到侧面与小路另一边相接的大楼墙壁无疑有六层楼高并且很完整。警官从男孩那里买了瓶桔子汽水。杰斯·林奇突然认出他来,警官奎因愉快地向男孩致意。人们聚成一小堆站着,他们的态度预示着对周围环境的一种奇怪的兴趣。警官听到一个女人用恐惧的、出神的声音评论:“他们说星期一晚上他就是站在这里买的桔子汽水!”

预备铃声很快在剧院里面丁丁当当地响起,那些到外面换换空气的人赶快回到楼下正厅。警官在坐下以前从观众席后部的对面到通往包厢的楼梯脚下扫了一眼。一个强壮的穿制服的年轻人警觉地站在第一层台阶上。

第二幕在爆炸声中开场。观众在公认的时尚中动摇不定,呼吸急促,而戏剧性的焰火在舞台上喷放。奎因父子似乎突然被这个情节所吸引。父子俩向前靠了靠,身体紧绷,眼神专注。埃勒里看看表,九点三十,两位奎因先生又坐了回去,与此同时演出热热闹闹地继续。

正好到了九点五十,他们起身,拿起帽子和外套溜出LL排到剧院楼下座位后面空旷的地方去。一些人在站着——警官笑了,在心里暗自赞美新闻界的力量。面色苍白的女领坐员马奇·奥康奈,正呆板地斜靠在一根柱子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奎因父子看到经理潘泽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面对拥挤的观众笑逐颜开,一路向前朝他走来。警官打手势示意他到里面,然后迅速地进到小接待室,埃勒里关上身后的门。笑容从潘泽脸上消退。

“我希望你们过了一个有收获的晚上?”他紧张地问。

“有收获的晚上?嗯,这取决于你说的话的意思。”老头简短地做了个手势,带路穿过第二道门到潘泽的私人办公室。

“看这里,潘泽,”他说,有些兴奋地来回踱步,“你手头有剧院楼下正厅能显示每个座位、号码和所有的出口的平面图吗?”

潘泽盯着他看:“我想是有。等一下。”他在一个整理好的橱柜里搜索,从一些文件夹中翻找,最后拿出一个把剧院分成两部分的大图——部分是楼下正厅,另一部分是包厢。警官不耐烦地撒开第二部分不管,他和埃勒里俯身察看楼下正厅的平面图。他们把它研究了好一会儿。奎因仰望正在垫子上将重心从左腿倒到右腿的潘泽,他显然不知道下一个问他的会是什么问题。

“我能拿着这张图吗,潘泽?”警官温和地问,“我会在几天之内完壁归还。”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潘泽说,“现在还有其他我能为你效劳的吗,警官?……我要为你在广告方面周到的考虑而表示感谢,先生,戈登·戴维斯对今晚剧院的状况非常满意。他请我转达他的谢意。”

“不客气,不客气,”警官嘟囔着,折起图,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说到你,正确的就是正确的……现在,埃勒里,是否要跟我走……晚安,潘泽。关于这个,一个字也别提,记住!”

当潘泽喋喋不休地一再保证保持沉默时,两位奎因悄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们再一次穿过楼下正厅的后部,向最左边的过道走去。警官简略地招呼马奇·奥康奈。

“好的。”她透了口气,面色苍白。

“敞开那些门,让我们出去,奥康奈,之后就忘了有关的一切。明白吗?”警官冷酷地说,她一边呼着气咕哝了几句一边推开大铁门中正对着LL排的一扇。随着最后一次摇头警告,警官溜走了,埃勒里随后跟上,然后门又轻轻地恢复原样。

十一点,当最后的大幕落下,敞开的出口涌出第一批看戏的人群,理查德·奎因和埃勒里·奎因从正门再一次进入罗马剧院。

第十七章更多帽子的出现

“请坐,蒂姆,来杯咖啡吗?”

蒂姆·克洛宁是一个眼睛敏锐,有着中等身材,火红的浓密头发的人,坐在奎因父子舒适的椅子上,就一些尴尬问题接受警官的调查。

这是星期五上午,穿着花哨的睡衣,打扮得富有浪漫气息的警官和埃勒里精神头很足。他们在前一个晚上不同寻常地上床早睡了一小时——对他们来说;他们一个劲地睡啊睡。这会儿迪居那煮了壶热咖啡,是他自己调制的品种,准备好放在桌子上;毫无疑问地似乎整个世界一切都好。

克洛宁在一个不能容忍的时刻——服装不整、闷闷不乐、厚颜无耻地诅咒,趾高气昂地走进欢乐的奎因家。即使警官温和的抗议也不能阻止从他嘴里流出咒骂的趋势;至于埃勒里,他以一种庄重的享受的架式听这位律师说话,就像一个业余爱好者倾听专家的谈话。

克洛宁唤醒了他的周围环境,羞愧难当,然后他受邀请坐下来,盯着迪居那冷漠的后背,那个敏捷的小伙子正忙着做清淡的早餐配菜。

“我不认为你为你恶劣的语言而心怀歉意,蒂姆·克洛宁,小伙子,”警官斥责道,抱着双手,像佛那样放在肚子上,“我应该询问一下坏脾气的由来吗?”

“没什么,不必问,”克洛宁吼叫,蛮横地在垫子上换着脚,“你应该能猜到。我正面临跟费尔德的资料有关的障碍,该死的黑心!”

“该骂,蒂姆,该骂,别害怕,”奎困难过地说,“可怜的费尔德可能正在地狱里咝咝作响的炭火上烤自己的脚趾头——对于你的咒骂报以得意的笑。刚好是那种情形——事情怎么样了?”

克洛宁抓起迪居那放在他面前的杯子,一口把滚烫的咖啡喝干:“怎么样?”他喊道,“砰”的一声放下杯子,“它们没有怎么样,它们是零,零,没有!按克里斯多弗的话说,如果我没有很快拿到某些文件证据,我就会疯掉!为什么,警官——斯托埃特斯和我翻来覆去地搜查费尔德那个高级办公室,直到我认为墙里没有一只敢在洞外十英尺远的地方露出脑袋的老鼠——什么也没有。没有!天哪——真是难以置信。我以我的名誉打赌在某个地方——只有上帝自己才知道的地方——藏着费尔德的文件,只好乞求某位碰巧遇上并把它们带出来。”

“你似乎对有关藏文件的主题有恐惧症,克洛宁,”埃勒里温和地评论,“一种会认为我们生活在查理一世的时代的恐惧症。没有藏文件这回事。你只是必须知道能在哪儿找到。”

克洛宁粗鲁地咧嘴大笑:“非常好,奎因先生。设想你建议蒙特·费尔德选择地点藏起他的文件。”

埃勒里点上一支烟:“好了。我接受挑战者竞争……你说——至少我不怀疑你的话——你假设存在的那些文件不在费尔德的办公室里……顺便问一下,什么使你如此肯定费尔德把那些会控告他有罪的文件留在你告诉我们的巨大的歹徒的帮派里?”

“他必须这么做,”克洛宁反驳,“奇怪的逻辑,但是管用……我的消息绝对能证明是事实,费尔德和匪帮里我们一直试图抓捕而迄今为止还够不着的地位较高的人联系,与之通信并且写下计划。你必须听我的话,这事太复杂了说不完。但你记下我的话,奎因先生——费尔德不会毁掉他的文件。那些文件就是我要找的。”

“同意,”埃勒里用富于修辞色彩的腔调说,“我只是希望能确定这个事实。让我重复一遍,嗯,这些文件不在他的办公室,因而我们必须到更远处寻找它们。例如,它们可能会秘密藏在银行的保险库里。”

“但是,啊!尔,”警官反对,他听出了在争论中克洛宁和埃勒里之间的相互影响,“难道我没告诉你们今天早上托马斯已经把这些猜测彻底否定了吗?费尔德没有一个箱子在银行保险库里。证据确凿。他没有一般运送的物品,也没有私人的邮局信箱——以他的真名或任何其他的名字。

“托马斯也调查了费尔德的俱乐部的关系,发现这个律师没别的住处,长期的或者临时的,除了第七十五街的一套公寓以外。此外,所有托马斯侦查的情况中,他没有发现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的任何迹像。他认为费尔德可能已经把文件留在一个包裹或包里,由店主保存,或者类似的情况。但是还没有一点痕迹……维利在这些事上很出色,埃勒里。你能用你最后一块钱打赌,你的怀疑是错的。”

“我为克洛宁的利益得一分,”埃勒里反驳。他在桌子上复杂地伸开手指眨着眼,“你知道,我们必须缩小搜索范围到我们能肯定地说‘就是这儿’的地方。办公室,银行保险库,邮局信箱已经被排除。但我们知道费尔德不会把这些文件放在一个很难接近的地方。我不敢担保这些文件是你在找的,克洛宁,但是和我们在找的文件不同。不,费尔德把它们放在手边的哪个地方……并且,往前更进一步,有理由假设他会把他所有重要的秘密文件保存在同一处。”

克洛宁抓抓脑袋,点点头。

“我们现在应用最基本的规则,先生们。”埃勒里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强调他下面的陈述,“因为我们已经缩小调查的范围,排除了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除了一处,文件肯定在那个地方……没有别处。”

“既然我暂时停顿思考,”警官插话,他良好的幽默驱散了沮丧,“可能我们在那个地方不像我们本来应该做的那样的仔细。”

“我也认定我们在正确的路上,”埃勒里坚定地说,“就像对今天是星期五,三千万个家庭今天晚餐会有鱼一样肯定。”

克洛宁困惑地看着:“我非常不明白,奎因先生。你说只剩下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费尔德的公寓,克洛宁,”埃勒里坚定地回答,“文件在那里。”

“但是我在昨天就案件和D.A讨论过,”克洛宁反对,“他说你们已经搜过费尔德的公寓了,什么也没找到。”

“对,非常对,”埃勒里说,“我们搜查费尔德的公寓,什么也没找到。问题在于,克洛宁,我们没有在正确的地方找。”

“哦!好家伙,如果你现在知道,那就走吧!”克洛宁喊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警官轻轻地拍拍红头发男人的膝,指着座位说:“坐下,蒂姆,”他建议,“埃勒里只是沉溺于他喜欢的推理游戏。文件在哪里他不比你知道得更多。他在猜测……在侦探文学里,”他悲哀地一笑,加了句,“他们称之为‘推理的艺术’。”

“我本来要说,”埃勒里低声说,吐出一堆烟,“我将再一次面临挑战。不过,尽管我没有回到我想去的费尔德的公寓,在警官奎因仁慈的允许下,我会回到那里,找到难以捉摸的文件。”

“关于这些文件——”老头开始说,这时候他被门铃声打断了。迪居那让维利警官进来,同来的是个鬼鬼祟祟的小个子年轻人,他很不自在以至于在发抖。警官跳起来在他们进入起居室之前截住他们。奎因说话时,克洛宁凝视着他:“这个小伙子是谁,托马斯?”

大侦探以讨厌的轻率回答:“与实物一般大小,警官。”

“考虑到你能入室行窃而不被人发现,你能吗?”警官亲切地询问,拉着新来的人的胳膊,“你正是我需要的人。”

鬼鬼祟祟的年轻人似乎被一种可怕的瘫痪征服了。

“喂,警官,你不会欺骗我,是吗?”他结结巴巴地说。

警官微笑着再次保证,并带他出去到休息室。他们窃窃私语,进行了单边会谈,每一秒钟老头所说的话陌生人都咕哝着表示赞成。克洛宁和埃勒里在起居室突然看见一小张纸从警官的手传递到年轻人抓得紧紧的手掌。

奎因迈着轻快的步子回来:“好了,托马斯,你照管其他安排,确定我们的朋友进去不会有麻烦……现在,先生们——”

维利单调地道别,从公寓带走害怕的陌生人。

警官坐下来:“在我们察看费尔德的房间以前,孩子们,”他深思熟虑地说,“我想要把确定的事弄明白。在第一个地方,本杰明·摩根告诉过我们的,费尔德的职业是律师,但是他重大的收入来源是——敲诈勒索。你知道这个吗,蒂姆?蒙特·费尔德榨干了许多德高望重的人,十之八九是成百上千美元的数量。实际上,蒂姆,我们确信谋杀费尔德后面的动机和他这阶段的地下活动有关。毫无疑问他被某个被骗了一大笔遮羞费并且不能再忍受的人杀死。

“你了解的和我一样多,蒂姆,西班牙披肩之谜好看吗,敲诈勒索因为它丑陋的生存状态,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敲诈者所拥有的控罪文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确定在某处有隐藏的文件——埃勒里坚持它们在费尔德的房间里。好了,我们将会知道。如果最终我们找到那些文件,你找了这么长时间的文件也可能会暴露出来,就像刚才埃勒里所指出的。”

他沉思着停顿下来:“我不能告诉你,蒂姆,我想拿到费尔德该死的文件是多糟糕的事。它们对我意味着一笔好生意。它们已经解决了很多我们还不明白的问题……”

“哦,这样,那就走吧!”克洛宁喊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明白吗?警官,我为了这一个目的已经盯上费尔德好多年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警官,来吧!”

埃勒里和他父亲似乎都没有犹豫。他们退回到卧室穿衣服,而克洛宁在起居室里烦躁。如果克洛宁没有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想法,他就会注意到,他到来时奎因家充满着轻松的气氛,而现在散落到黑暗的忧愁中。警官似乎尤其心烦,暴躁易怒,而且有一次慢下来推动调查到了一条不可避免的路上。

最后奎因父子打扮齐整后出来了。三个人走到街上。当他们上一辆出租车时,埃勒里叹了口气。

“恐怕你会被拆穿,儿子?”老头嘟哝着,鼻子埋在他外套的衣折里。

“我没想那个,”埃勒里回答,“是其他事……文件会找到的,不要怕。”

“我希望对圣诞节来说,你是对的!”克洛宁热诚地低语,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句话,直到出租车到了第七十五街的高级公寓前停下。

三个人乘电梯到第四层,走出电梯到了安静的走廊。警官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用力按费尔德公寓的门铃。没有人开门,尽管他们能听到模糊的某人在门后的沙沙声。突然门“嗖”的一声开了,出来一个红脸膛的警察,他的手在裤子后袋部分不安地盘旋。

“别怕,伙计,我们不会咬你!”没有原因就完全控制不了发怒的警官吼着,紧张而轻快的像一匹赛马的克洛宁能彻底理解这一点。

穿制服的人行礼致敬:“不明白具体情况,但是可能有人在四处打听,警官,”他有气无力地说。

三个人走进休息室,老头细长白净的手推开门又猛地关上。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他不耐烦地说,阔步走到起居室的入口处往里看。

“没事,长官,”警察说,“我和卡斯迪四小时换一次班,过一会儿侦探瑞特顺便来这里看看是否一切妥当。”

“哦,他来,是吗?”老头往回走,“有什么人试图进到这个地方吗?”

“我在的时候没有,警官——卡斯迪在的时候也没有,”警察紧张地回答,“自从星期四早上我们一直轮班。除了瑞特,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靠近这些屋子。”

“下面几个小时离开这里,坐在休息室,”警官命令道,“给你自己搬把椅子,如果需要就打个盹儿——但是如果有人开始乱动门,马上提醒我们。”

警察从起居室拖了一把椅子到休息室,背靠着前门坐下,叉着胳膊,肆无忌惮地闭上眼。

三个人阴沉的眼睛注意到这个景像。休息室很小,但是挤满了家具和零零碎碎和装饰品。一个装满没用过的公开出版的大部头书的书柜;一个小桌子上蹲着一个“现代派”的台灯和一些像牙雕刻的烟灰缸;两把帝国时代的椅子;一件特殊的半是餐具柜半是写字台的家具;一些软垫和小地毯到处散落。警官表情冷漠地站着看这个大杂烩。

“这里,儿子,我猜我们对付搜查最好的途径就是我们三个人一件一件地仔细检查所有的物品,一个接一个进行检查。我对这个不抱有很大希望。我会告诉你们那样做的。”

“哭墙的绅士,”埃勒里叹息道,“悲伤是他高贵面容上精美和巨大的文书。你和我,克洛宁,我们不是这种悲观主义者,是吗?”

克洛宁咆哮道:“我已经说过,少说多做,把所有的尊敬都给了这个世界上很少吵闹的家庭。”

埃勒里羡慕地盯着他:“在你的决定下,你几乎以虫为食的,伙计。与其说你像一个人不如说你像一只军队蚂蚁。可怜的费尔德正躺在停尸间……孤独而毫无顾忌地!”

在警官的点头中他们着手开始工作。他们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干活。埃勒里的脸表现出一种平静的期待;警官的脸是悲观的愤怒;克洛宁的脸是野蛮的倔强。一本接一本的书从书架上抽出来,仔细地检查:书叶抖出来;封面详细地检查:捏一捏后挡板,再穿透。共有超过两百本书,整个搜查工作花了很长时间。埃勒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活动,似乎倾向于允许他父亲和克洛宁干更重的检查工作,而他把他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投入到书的名字上。在某一时刻,他发出兴奋的惊呼,举起一本薄而便宜的装订好的书到灯光下。克洛宁立刻向前跳起,眼睛闪亮。警官有点感兴趣地向上看,但是埃勒里只是发现了另一本关于笔迹分析的书。

老头怀着无声的好奇盯着他儿子,嘴唇沉思地撅起来。克洛宁叹息着回到书架旁。然而埃勒里快速地翻书,再次大声叫喊。两个人从他的肩上伸长脖子。在许多书页的空白处有一些铅笔写的注解。这些词拼出几个名字:“亨利·琼斯,”“约翰·史密斯,”“乔治·布朗”。这些名字在书页空白处多次重复出现,似乎写字的人正练习不同风格的书法。

“难道费尔德对涂鸦有着大多数是青春期才有的瘾?”埃勒里问,出神地盯着铅笔写的名字。

“跟平常一样,你心中自有打算,儿子,”警官疲倦地评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明白它对我们会有什么帮助。除非,脑子转一转,有主意了!”

他向前弯下身子,动手再次搜寻,他的身体带着新鲜的兴趣,充满了活力。埃勒里笑着跟他一起干。克洛宁不理解地看着他俩。

“假设你让我关注这件事那又会怎么样呢?朋友。”他苦恼地说。

警官直起身来:“埃勒里偶然发现那些东西,如果是真的,对我们来说有点走运,还会揭露出费尔德性格的另一面。这个黑心的无赖!注意这里,蒂姆——如果一个人敲诈成瘾,你会找到连续的证据,就是他跟着教科书练习与这个主题有关的书法,你从中得出什么结论?”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个造假者?”克洛宁皱眉,“尽管追踪了他这么多年,我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不只是个造假者,克洛宁,”埃勒里大笑,“我认为你不会找到蒙特·费尔德在支票上写别人的名字,或者类似的事情。他太老谋深算而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错误。他可能做的是保护涉及一个确定的人原始的控罪文件,备份文件并且把复件卖回给主人,保留原件有进一步的用处!”

“在那个案件中,蒂姆,”警官预示性地加上一句,“如果我们在某个地方——我非常怀疑的地方——找到文件这个金矿,我们也会发现,大概文件的原件是蒙特·费尔德被杀的原因!”

红头发的地区助理律师对着他的两个同伴拉长了脸:“似乎有太多的‘如果’。”最后他摇摇头说。

他们继续搜索,沉默在他们中间蔓延。

休息室里没东西可藏。经过一小时扎实辛苦的工作之后,他们被迫得出上述结论。没有一平方英寸漏下没查。灯的内部,书架里面;纤巧精致、顶端细小的桌子;写字台,里里外外都查过;软垫;甚至警官还仔细地敲了敲墙。他现在高度兴奋,努力克制,但在他紧闭的嘴唇和光彩的面颊上仍然很明显。

他们动手搜查起居室。第一个地方是屋子里的大衣柜,正好与休息室相隔。警官和埃勒里又仔细检查外套、大衣和挂在架子上的披风。什么也没发现。他们星期四已经检查了架子上方的四顶帽子:老式的巴拿马草帽,圆顶窄边礼帽和两顶浅顶软呢帽。还是什么都没有。克格宁猛地跪下,进到衣柜更暗的凹过处粗野地窥视,敲打着墙壁,寻找木制品空洞的信号。仍然一无所获。警官帮了一把手,把椅子插进架子上方的角落。他爬下来,摇摇头。

“衣柜就算了吧,孩子们。”他轻声低语。他们彻底地突袭房间。

在海戈斯托姆和皮格特邀请他们详细检查以前,已经对有雕刻的大桌子搜查三天了。里面是纸堆,取消的账单和信件,他们提供给老头来检查。老奎因居然盯着这些撕碎的纸屑察看,好像它们可能藏着看不见的墨水写的信息。他耸耸肩,扔掉它们。

“可恨的是如果我在我这把年纪不那么浪漫的话,”他抱怨地说,“受小说里写的淘气儿子的影响。”他拉起自己星期二那天从放在衣柜的外套口袋里找到的各式各样的物件。埃勒里现在愁容满面;克洛宁开始带着绝望的达观的表情;老头茫然地摆弄钥匙、旧信件、钱夹,然后走开。

“桌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疲倦地宣布,“我怀疑是否那个聪明的顽童会选择一个像桌子那样明显的地方藏东西。”

“他会的,如果他读过啊!德加·爱伦·坡的作品,”埃勒里嘟囔着,“往下说吧。确定这里没有秘密抽屉了吗?”他问克洛宁。红色的脑袋难过地用力摇了摇。他们翻弄家具探查,地毯和灯下面,书挡里,窗帘杆里。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失败,搜查无望的表情反映在他们脸上。当他们结束了对起居室的搜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它无辜地落入了飓风的范围——无遮无拦令人沮丧地满意。

“只剩下卧室、厨房和浴室了,”警官对克洛宁说,三个人走过星期一晚上安吉拉·罗素夫人待着的房间。

费尔德卧室的配备明显的女性化,埃勒里将其归咎于迷人的格林尼治居民的影响的一个特征。他们又急速走遍房屋搜索,没有一寸空间能躲开他们警惕的眼睛和探寻的手。似乎又一次无所作为,只有承认失败。他们把床拆开,检查床里的弹簧;他们又把它拼在一起,动手搜查衣柜。每套衣服都被粗手粗脚地摆弄,被他们急切的手指弄皱:浴袍,睡衣,鞋,领结。克洛宁缺乏热情地重复检查墙壁和装饰线脚。他们掀起小地毯,捡起椅子;摇晃放在床旁边的电话桌上的电话号码本的书页。警官甚至举起地板上环绕着蒸汽管的按实物尺寸做的金属圆盘,因为它松了,似乎表现出藏东西的可能性。

他们从卧室走进厨房。厨房里的家具使得空间很拥挤,以至于他们几乎不能到处走。搜查了一个大柜子,克洛宁恼怒的手指生气地沾到面粉和糖罐里。炉子、盘子拒、装平底锅的柜子,甚至角落里单独的大理石洗衣盆都被系统地检查一番。地板的一边立着半空的装液体的瓶子。克洛宁朝这个方向投下渴望的一瞥,只是当警官盯着他的时候他才愧疚地把脸转过去。

“现在是浴室,”埃勒里低声说。在一阵不祥的沉默中他们一起去了用瓦管排水的浴室。三分钟后他们出来,仍旧不说话,然后走进起居室,坐在椅子上。警官拿出他的鼻烟盒,恶狠狠地取出一撮;克洛宁和埃勒里点上了香烟。

“我应该说,孩子,”经过一阵被休息室警察的鼾声打破的痛苦的间隔,警官用阴沉的语调说,“我应该说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和他的追随者带来声誉和幸运的演绎法已经走了样。注意,我不是在斥责……”但是他无精打采地坐到椅子的堡垒里。

埃勒里用紧张的手指抚摸他平滑的下巴:“我似乎闹了个笑话,”他承认,“然而那些文件还是在这里的某个地方。难道这是个愚蠢的想法吗?但是逻辑能证明我的想法。当十是整个的时候,抛开二加三加四,就剩下—……原谅我那么守旧。我坚持文件在这里。”

克洛宁哼了一声,喷出一大口烟。

“保留你的反对,”埃勒里低声说,向后斜靠着,“让我们再查一遍地面。不,不!”当克洛宁的脸由于沮丧而拉长时,他急忙解释,“我回头上想说……费尔德先生的公寓由一间休息室,一间起居室,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和一间浴室组成。我们一无所获地检查过一间休息室,一间起居室,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和一间浴室。欧几里得会在这里强行下一个结论……”他若有所思,“我们怎么检查那些房间的?”他突然问,“我们已经检查了显眼的东西,把显眼的东西说得一无是处。家具,灯,地毯——我重复一遍,显眼的东西。并且我们敲了地板、墙和装饰线脚。似乎没有什么能逃脱搜索……”他停下来,眼睛发亮。警官立刻扔掉他疲乏的面容。根据经验,他注意到埃勒里很少在无关重要的事上变得兴奋。

“然而,”埃勒里慢慢地说,神魂颠倒地盯着他父亲的脸,“根据塞涅卡的金色屋顶,我们忽略了某些东西——实际上忽略了某些东西!”

“什么!”克洛宁吼道,“你在开玩笑。”

“哦,但我不是,”埃勒里噗嗤地笑,懒洋洋地闲逛,“我们已经检查了地板,我们已经检查了墙,但是我们有没有检查——天花板!”他戏剧性地说出这话时,两个人惊异地瞪着他。

“此时,你的用意何在,埃勒里?”他的父亲皱着眉问。

埃勒里兴致勃勃地在烟灰缸里压灭了他的烟:“就是这个,”他说,“纯粹的推理包含着当你穷尽了每个可能性,但有一个在一个给定的等式中,一个不管多么不可能,不管多么荒唐的可能性,它可能看起来未被证实,肯定是正确的那个……根据定理的相似性,我断定文件在公寓里。”

“但是,奎因先生,为了保险起见——天花板!”克洛宁大为震惊,而警官内疚地看着起居室的天花板。埃勒里看见了大笑,摇摇头。

“我并不是建议我们召来个泥水匠毛手毛脚地摆弄这些可爱的中产阶级的天花板,”他说,“因为我已经有答案了。这些房间中什么东西在天花板的某个地方?”

“树枝形吊灯?”克洛宁怀疑地嘀咕,向上凝视他们头顶上沉重的青铜固定物。

“开个玩笑,床上部的天篷!”警官喊。他跳起来,冲进卧室。克洛宁以沉重的步子跟在他后面,埃勒里兴致盎然地在后面漫步。

他们在床底部停下来,盯着天篷。和传统美国样式的天篷不同,这个华丽的装饰不只是竖在四根柱子上的一块巨大的方布,而是惟一的床的完整的一部分。这张床如此建构以至于四个柱子开始于四个角落,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巨大的栗色缎子的天篷也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通过一个来自于缎子优雅地悬挂所围起来的空间的环形杆在顶部相接。

“嗯,如果任何地方,”警官嘀咕着,拽过一把用缎子罩在外面的卧室椅子放到床上,“就在这里。这里,孩子们,帮把手。”

他站在椅子上,极其漠视他的鞋在丝制的面料上发泄所造成的浩劫。发现伸开手臂到头顶上,他仍然差很多英寸才能够着天花板,他走了下来。

“看起来好像你也够不着,埃勒里,”他嘀咕着,“费尔德还没你高。他手边肯定有一个梯子在某处,费尔德自己能通过它上去。”

在埃勒里点头示意的那个方向,克洛宁冲进厨房。一会儿他回来了,带着一个六英尺高的活梯。警官爬到最高的梯级发现他的手指仍然够不着杆。埃勒里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命令父亲下来,自己爬到顶上。站在梯子上,他在某个位置上探究项部的天篷。

他牢牢地抓住缎子,用力拽。整个织物都垮掉了,落在旁边,露出一个木制的嵌板,有十二英寸深——幔帐藏起了构架。埃勒里的手指迅速清扫这个木制的嵌板立体作品。克洛宁和警官以不同的表情盯着他。埃勒里向前靠,直接探查嵌板的工作面下面的缎子。

“扯掉它!”警官吼着。

埃勒里猛拉布料,整个缎子天篷落到床上。裸露而没有装饰的嵌板的工作面暴露出来。

“是空的,”埃勒里宣布,用指关节敲嵌板的下侧。

“那样没什么用,”克洛宁说,“不管怎么说,它不是实心的大厚块。为什么你不去试试床的另一边,奎因先生?”

“它的出现似乎证明我是正确的,”埃勒里凝视着他发现的洞的黑暗凹进处吃吃地笑。他的一只长手臂伸进洞里。警官和克洛宁盯着他,屏住呼吸。

“以所有异教徒的神的名义,”埃勒里突然喊,他倾斜的身子兴奋地发抖,“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爸爸?那些文件会在哪儿?除了在——帽子里!”

他的袖子裹上了尘土,他抽出胳膊,下面的两个人看见他手里有一个发霉的丝绸大礼帽!

埃勒里扔下帽子到床上时,克洛宁跳起了复杂的快步舞。埃勒里又一次把胳膊伸过张开的洞。马上他拿出另一顶帽子——还有一顶——仍然还有一项!他们把帽子放在床上——两项丝帽,两顶圆顶窄边礼帽。

“拿手电筒来,儿子,”警官命令,“确定是否有其他的东西在那里。”

埃勒里拿着提供的手电筒,光照进洞里。过了一会儿,他爬下来,摇摇头。

“就这些,”他宣布,灰尘满袖,“但是我认为这就够了。”

警官捡起四顶帽子,把它们带到起居室,放在沙发上。三个人严肃地坐下来,面面相觑。

“我有几分渴望看见事情的真相。”最后克洛宁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相当害怕看到。”警官反驳。

“Menemenetekelupharsin,”埃勒里大笑,“在这个案件里它可以解释为‘嵌板上的笔迹’。继续检查!”

警官捡起丝帽中的一顶。它带有光滑的衬里,上有布朗·布鲁斯的朴素的商标。撕开衬里,下面什么都没有,他又试图撕开皮革吸汗带。它抵抗住了他最大的努力。他借来克洛宁的袖珍小刀艰难地乱砍吸汗带。然后他抬头看。

“这帽子,罗马人和乡下人,”他愉快地说,“什么也不容纳,除了在戴帽子上相似。你介意检查一下它吗?”

克洛宁发出粗野的一声叫喊,从警官手里夺过它。他怒气冲冲地照字面意思把帽子撕成碎片。

“见鬼!”他厌烦地说,把残余部分扔到地板上,“对我未开发的大脑解释一下吧,行吗,警官?”

奎因微笑,拿起第二项丝帽,好奇地看着它。

“你处于劣势,蒂姆,”他说,“我们知道为什么这些帽子中的一个是空的。不是吗,埃勒里?”

“迈克尔斯。”埃勒里嘟囔着。

“没错,迈克尔斯,”警官回答。

“查尔斯·迈克尔斯!”克洛宁惊呼,“费尔德施用暴力的伙计,天哪!他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还不知道。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什么也没有,除了他相当亲密地紧抓费尔德的衣服后摆。他是前囚犯,你知道吗?”

“知道,”警官朦胧地回答,“在其他的某些时间,我们将和迈克尔斯先生谈谈他的状态……但是让我解释那顶帽子:根据迈克尔斯的陈述,他在谋杀事件的当晚安排费尔德的晚间衣装,包括一项丝帽。迈克尔斯发誓,如他所知道的那样,费尔德只有一顶帽子。当前如果我们假定费尔德用帽子藏文件,那天晚上戴着‘加载’的那顶帽子打算到罗马剧院,他有必要用加载的帽子替代迈克尔斯准备的空帽子。因为他非常细心地只在衣柜里留一顶帽子,他明白如果迈克尔斯找到大礼帽就会疑心。所以,在帽子调包这件事上,他必须把空的藏起来。还有什么会比把空帽子放在从他拿走装了东西的帽子的地方——床上部的嵌板更自然呢?”

“好,你要是能的话,我可以把头砍掉!”克洛宁大声叫。

“最后,”警官继续说,“我们能够视之为真理的是费尔德在有关他帽子的事上过分细心,从罗马剧院回家时,他想把在剧院戴的帽子放回藏匿处,然后他再把你们刚才撕扯的这个帽子放回衣柜里……但是,让我们继续吧。”

他拉下第二顶也有布朗·布鲁斯商标的帽子的皮革内带:“看这个,你们看!”他惊叫。两个人俯身着带子的内表面,略带紫色的墨水标着几个字:本杰明·摩根,清楚得让人讨厌。

“我让你发誓要保密,蒂姆,”警官立即说,转向红头发的男人,“不要以任何牵连本杰明·摩根到这个案件的方式透露你是寻找文件的目击证人。”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警官?”克洛宁抱怨说,“我会守口如瓶,相信我!”

“那么好吧。”奎因触摸帽子的衬里。有明显的噼啪声。

“目前,”埃勒里平静地评论,“我们第一次明确地知道了为什么凶手必须拿走费尔德星期一晚上戴的帽子。十之八九凶手的名字以同样的方式写在上面——用的是去不掉的墨水,你们知道——凶手不能把有自己名字的帽子留在犯罪现场。”

“天哪,只要你拿到那顶帽子,”克洛宁喊道,“你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我恐怕,蒂姆,”警官冷淡地回答,“那顶帽子永远消失了。”

他指着内带底部的一挑细致的针脚,在那里衬里贴在织物上。他突然撕开这些针脚,把手指插在衬里和顶之间。他默默地抽出一捆用细橡皮筋绑好的纸。

“如果我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讨厌,”埃勒里沉思,向后靠,“我可以完全正确地说,‘我这样告诉过你。’”

“我们知道了,当我们被征服的时候,儿子——别再说了。”警官哈哈大笑。他突然在过那捆纸,迅速浏览,满意地咧嘴笑,把它们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

“摩根的,很好,”他简短地说,动手处理一顶圆顶窄边礼帽。

带子的内部神秘地标着一个X.警官发现一排刚好和丝帽一样的针脚。他抽出纸——比摩根的那捆更厚。他粗略地查了一下,然后,他把它们交给手指颤抖的克洛宁。

“幸运的一击,蒂姆,”他慢慢地说,“你正在谋求的那个人死了,但是有许多知名人士在这上面。我认为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自己是个英雄。”

克洛宁抓住纸捆,兴奋地一件一件打开:“它们在这儿,它们在这儿!”他大声叫喊。他跳起来,把纸捆塞到口袋里。

“我已经赢了,警官,”他飞快地说,“最后还有大量工作要做——除此之外还有,你们在第四个帽子里发现什么都与我无关了。对你和奎因先生感激不尽!再见!”

他从屋子里冲出去,一会儿,休息室里警察的鼾声突然终止。外面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埃勒里和警官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这些材料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老头抱怨着,摸到最后一顶圆顶窄边礼帽的内带,“我们已经发现物件,给出一个推论,让事件围绕着我们的想像,那么……”他叹口气,一边拿着带子凑近灯光。

上面写着:

MISC

第十八章僵局

星期五中午,当奎因警官、埃勒里和蒂姆·克洛宁在蒙特·费尔德家深入搜查时,像往常一样阴沉和无动于衷的警官维利慢慢地从百老汇向北走到第八十七街,爬上奎因住宅的棕色石头台阶,按了门铃。迪居那愉快的声音请他上来,和善的警官严肃地走上去。

“警官不在家!”迪居那冒失地宣布,他细长的身体完全藏在庞大的主妇围裙后面。洋葱覆盖着牛排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继续干你的,小鬼!”维利大吼。他从胸部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封着口,把它交给迪居那,“警官回来的时候交给他。要是忘了,我就把你泡到易斯特河里。”

“你和另外什么人?”迪居那小声问,嘴唇明显在抽搐,然后他有礼貌地加了句,“是,长官。”

“那么,好吧。”维利故意转身走下去到大街上,他宽阔的后背明显可见,与在四楼窗户咧嘴笑的迪居那相比令人生畏。

将近六点钟的时候,两位奎因疲惫地回到他们的住处,警官警觉的眼睛突然看见放在他盘子里的公事信封。他撕开信封的一角,抽出一些用打字机打在侦探署信纸上的东西。

“哦,哦!”他跟正懒懒地脱掉夹大衣的埃勒里嘀咕,“部族正在聚集……”落坐在扶手椅子上,帽子没脱,外套扣子没打开,他开始朗读报告。

第一篇朗读的是:

释放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约翰·卡赞耐里,又名帕森·约翰尼,又名约翰·得·沃普,又名彼得·多米尼克,今天由于假释从监禁中释放。

对约·卡在抢劫事件中的同谋,波努莫丝绸抢劫案(192X年6月2日)参与者的未明事宜的调查没有结果。我们正调查莫尔豪斯,前警察,已在他常去的地方失踪,此案件有待于进一步调查。

在地方检察官辛普森的建议下对约·卡实行假释。但他处于监管之下,任何时候都有效。

T.V.

警官拿起放在有关帕森·约翰尼的建议旁边的第二份报告,皱着眉读道:

关于威廉塞·帕塞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对威廉姆·帕塞历史的调查揭示如下:三十二岁,生于纽约布鲁克林,父母入籍,未婚,习惯正规,擅交际,一个星期有三到四个晚上“约会”,信奉宗教。司泰恩若曲的书店老板,服装商,百老汇一○七六号。不赌博不喝酒。无不良同伴。惟一的缺点似乎是喜欢女孩。星期一晚上以来活动正常。没有往外发信,没有从银行取钱,生活相当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女孩,伊舍尔·杰布露,似乎是帕塞“最稳定的女伴”。从星期一以来,他有两次看见伊·杰——星期二个饭时间,星期三晚上。星期三晚上看电影和去中国餐馆。

生效的第四号报告(T.V.:同意)

警官“哼”了一声把这张纸扔到旁边。第三份报告的题目是:

关于马奇·奥康奈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奥康奈,住在第十大街一四三六号。租住公寓第四层。无父亲。由于罗马剧院的关门,自星期一晚上以来没有工作。星期一晚上作为一般释放出来的群众离开剧院。回家,但在第八大街的药店停了一下,在第四十八街打了个电话。未能追踪电话。偷听到电话里的交谈涉及到帕森·约翰尼。似乎很兴奋。星期二直到一点才离开屋子。未曾试图与在土幕斯的帕森·约翰尼联系。在发现罗马剧院被无限期关闭后,到剧院附近的职业介绍所寻找领位员的职位。

星期三一些天或星期四没有新情况。星期四晚上接到经理的电话后返回罗马剧院工作。未曾尝试与帕森·约翰尼会晤或联系。没有打进来的电话,没有访客,没有信件。似乎有嫌疑——考虑到她知道被跟踪。

生效的第十一号报告(T.V.:同意)

“哈!”警官低声说,拿起下一份报告,“看看这一份说的是什么……”

关于弗朗西斯·伊维斯·波普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弗·伊·波星期一晚上从经理办公室被警官奎因释放后立即离开罗马剧院。跟其他观众一起在正门接受检查。和伊芙·爱丽丝、斯蒂芬·巴里、希尔达·奥兰治那些演员一同离开。乘出租车到伊维斯·波普在河岸边的住处。出发的时候是半清醒状态。三个演员之后很快离开屋子。星期二她没有离开屋子。从园丁那里得知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得知那天她收到许多电话。直到星期三早上才正式出现,在住处会见警官奎因。会见之后,跟斯蒂芬·巴里、伊芙·爱丽丝、詹姆斯·皮尔、她哥哥斯坦福一起离开住处。伊维斯·波普一行驾驶豪华轿车出发到韦斯乔斯特。旅行使弗恢复精神,晚上和斯蒂芬·巴里待在家里。打桥牌。

星期四到第五大街购物。和斯蒂芬·巴里午餐。他带她到中心公园,在户外度过下午。斯·巴五点前护送她回家。斯·巴留下来吃晚饭,晚饭后回应舞台经理的电话,为工作到罗马剧院。弗·伊·波在家里和家人度过晚上时光。

星期五早上没有报告。整个星期没有可疑行为。决不跟陌生人搭话。未跟本杰明·摩根联系。

生效的第三十九号报告(T.V.:同意)

“就是这样,”警官低声说。他选的下一份报告非常短。

关于奥斯卡·莱文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二莱文度过一整天,星期三、星期四和星期五早上在蒙特·费尔德的办公室与阿瑟·斯托埃特斯和克洛宁一起工作。三个人每天一起午餐。莱文已婚,住在布朗克斯第一五六街二一一号。在家度过每个晚上。没有可疑信件,没有可疑电话。没有坏习惯。过着严肃、适度的生活。声誉良好。

生效的第十六号报告注:奥斯卡·莱文历史的所有详细情况、习惯等等通过助理地方检察官蒂姆·克洛宁获得。

T.V.

警官叹口气,把五份文件放到盘子里,站起来,脱掉帽子和大衣,猛地把它们扔到等在旁边的迪居那的手上,又坐下了。然后,他从信封里捡起最后那份报告:一张用别针固定住的大纸,上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给理·奎的备忘录。这张小纸片写着:今天早上普鲁提医生给我留下这张附属报告传给你。他很遗憾不能亲自向你报告,但是波布瑞基毒药案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签名是维利熟悉而潦草的姓名起首大写字母。附件是匆忙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短信,信头是法医办公室的。

亲爱的奎因(短信说):这是四乙铅中的汽油。琼斯和我负责全面探查所有可能的传播的源头。没有成功,我认为你在这方面听天由命。你永远不会发现杀死蒙特·费尔德的毒药。这不只是你谦卑的下属的意见,也是主任和琼斯的意见。我们都同意最符合逻辑的解释是汽油原理。想办法找到那东西,大侦探!

有普鲁提医生笔迹的附言说:

当然,如果什么有发现,我会马上让你知道。保持清醒。

“那已是一点点好处都没有了!”警官喃喃而语,埃勒里没说一个字,动手吃无价的迪居那准备的喷香诱人的饭。警官故意地捅水果沙拉。他看上去挺不高兴的。他轻声抱怨,恶意地瞟了一眼他盘子里的那捆报告,盯着埃勒里疲惫的脸,津津有味地大嚼,最后完全扔掉勺子。

“这些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最气死人,最空洞的报告!”他咆哮着。

埃勒里微笑着:“当然,你还记得波瑞达吗?啊?你可能很有礼貌,先生……科林斯湾的波瑞达,他在清醒时刻说:”对工业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火很旺,迪居那以他喜欢的姿势蜷缩在一个角落的地板上。埃勒里抽着烟,舒适地凝视火苗,而老奎因报复式地在他的鼻子下塞满了鼻烟。两个奎因平静下来严肃地讨论。更确切地说,警官奎因平静下来以严肃的口吻进行交谈,因为埃勒里似乎处在极度梦幻的情绪中,远离了令人不舒服的罪与罚的琐碎。

老头的手猛的击落在椅子扶手上:“埃勒里,自从你出生,你见过确实这么伤脑筋的案件吗?”

“相反,”埃勒里评论,半闭眼盯着火,“你正在展开一个正常的难处理的案件。你允许出现诸如理解凶手不适当地扰乱你这点小事。请原谅快乐论的哲学……如果你回忆一下,在我的名为‘黑窗事件’的故事里,我笔下的优秀侦探侦破犯罪毫无困难。为什么?因为他们保持冷静。结论:永远保持冷静……我正在想明天的事。愉快的假期!”

“对一个有教养的人来说,儿子,”警官性急地吼道,“你表现的惊喜缺乏连贯性。你说是的时候其实是不是,你说不是的时候其实是是。不,我糊涂了——”

埃勒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缅因州的森林——黄褐色——湖边美丽的凯尔文小屋——钓鱼杆——空气——哦,天哪,明天究竟会不会来?”

警官以奎因令人同情的热心看着儿子:“我——我有点希望……嗯,别介意。”他叹口气,“我要说的是,埃勒里,如果我的小贼失败了——所有的人都会拥护我们。”

“该死的贼!”埃勒里大喊,“潘神对人类的苦难都做了些什么?我的下一本书相当于已经写出来了,爸爸。”

“从现实生活中偷取另一个灵感,你这个无赖,”老头嘀咕,“如果你借助费尔德的案件作为你的情节,我会非常有兴趣读读你最后几章!”

“可怜的爸爸!”埃勒里哧哧地笑着说,“别把生活弄得那么严肃。如果你失败了,你就失败了。不管怎么说,蒙特·费尔德微不足道。”

“这不是关键,”老头说,“我不愿意承认失败……这个案件的动机和图谋乱糟糟的,埃勒里。在我全部经历中我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足以让人中风!我知道谁杀了人,我知道为什么要杀人,我甚至知道怎样杀的人!我在哪里?……”他停顿了一下,粗野地取出一小撮鼻烟,“摸不着头绪,是哪里!”他咆哮着,平息下来。

因此,“挑战读者”的设置,也成了奎因作品的商标、一个让人令人津津乐道的桥段。 爱伦·坡奖被誉为侦探小说领域的奥斯卡奖,全世界的侦探小说作家莫不以获得此奖为荣,而埃勒里•奎因曾破天荒的3次获得此奖。 近半个世纪以来,他们累计。

“肯定是最不寻常的地方,”埃勒里低声说,“然而,比较困难的问题已经解决……嗨!我简直等不及沐浴在田园牧歌式的小溪!”

“可能会得肺炎,”警官担心地说,“你现在答应我,年轻人,你在那里不要做任何回归自然的惊人之举。我可不想负责一个葬礼,我……”

埃勒里突然沉默下来。他从上面看他的父亲。警官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奇怪地衰老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深深地赋予他雕刻般的脸以人性。他的手向后轻轻拂拭他浓密的灰发,看起来令人担忧地脆弱。

埃勒里站起来,脸红着犹豫了一下,迅速向前弯下腰,拍拍他父亲的肩。

“下定决心,爸爸,”他低声说,“如果与我们的凯尔文计划无关……一切都会好起来,记住我的话。如果我留下来能帮助你,哪怕有最渺茫的机会……但是没有。目前这是你的工作,爸爸,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好地处理这个问题……”

老头带着一种奇特的情感看着他。埃勒里突然转开身:“好了,”他轻轻地说,“我现在必须收拾行李了,如果我希望明天早上七点四十五离开格兰德中心。”

他失望地走到卧室。迪居那以土耳其人的方式坐在角落里的,此时静静地穿过房间走到警官的椅子旁。他滑落在地板上,头靠着老头的膝盖。沉默被壁炉中噼啪作响的木头和隔壁埃勒里走来走去受压抑似的声音打破。

奎因警官很累。他疲惫、消瘦、苍白、起皱纹的脸在昏暗的红光的映照下像刻有浮雕的宝石。他的手爱抚着迪居那卷曲的头发。

“迪居那,小家伙,”他低声说,“你长大后不要当警察。”

迪居那扭过脖子,严峻地看着老头:“我要做就做像你这样的警察,”他宣布……

电话铃响了,老头跳起来。他从桌上抓起电话,脸色苍白,声音哽咽地说:“我是奎因。什么事?”

一会儿,他放下电话后,蹒跚地向卧室走去。他沉重地倚靠在门框上。埃勒里从他的衣箱边直起身跃向前方。

“爸爸!”他喊,“什么事?”

警官企图无力地笑笑:“只-是-有-点-累,儿子,我猜想,”他“哼”了一声,“我刚刚从侵入民宅者那里得到消息……”

“那——?”

“他绝对是什么也没发现。”

埃勒里紧握父亲的胳膊,把他带到床边的椅子里。老头跌坐在椅子里,眼神难以言喻地疲惫。

“埃勒里,孩子,”他说,“最后一点证据没有了。真是疯了!没有一点有形的切实的证据能在法庭上证明凶手有罪。我们有什么?一系列听起来完美的推理——就这些。优秀的律师能从案件中做出瑞士硬干酪……噢!最后一句话还没说,”他从椅子上起来,突然严峻地加上一句。他用力拍打埃勒里宽阔的后背,活力重现。

“上床睡觉,儿子,”他说,“明早你得早早起床。我要熬夜想一想。”

幕间休息

尊敬地请求读者注意:

当前侦探文学的时尚都是习惯把读者放到一个首席侦探的位置上。我已经就这一点劝说埃勒里·奎因先生允许在《罗马帽子之谜》中插入对读者的挑战……“谁杀了蒙特·费尔德?”“凶手怎么达到目的的?”……奎因先生同意我的意见,侦探故事机警的研究者现在拥有所有有关的事实,在故事的这个阶段应该对所提出的问题已经得出确定的结论。解决办法是——或者足以正确地指出罪犯的特征——可能要通过一系列逻辑推断和心理观察才能达到……在故事里我从最后一次亲自出场中退出的时候,让我用变化了的CaveatEmptor(货物出门不退货)的短语告诫读者:“让读者小心!”

J·J·McC.

第四部

“一个完美的罪犯是一个超人。他必须谨慎:善于隐蔽自己,并能使侦探失去目标。 他是一只独狼,没有朋友,没有同伙。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细微的错误,并且头脑敏捷,行动迅速……但是有了这些并不能成为超人,因为曾经有许多人能够作到这一切……换句话说,他必须是命运的宠儿,即使他身处困境,也永远都能化险为夷,我想,这一点更不容易做到……然而,我认为最不容易做到的是:他做过的事,他使用的武器和他的犯罪动机永远都不能重复第二次!……在我在美国做警察的四十年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完美的罪犯,也从来没有一宗调查过的案子能称得上完美。”

——摘自《美国犯罪与犯罪方法刑侦》

作者:理查德·奎因

第十九章更进一步的调查对话

星期六晚上,警官理查德·奎因的反常情绪是很令人感到意外的,尤其对于地区检察官辛普森来说更是如此。老警官焦躁不安,易怒,并且变得完全不通情理。他在路易斯·潘泽经理的办公室的地毯上焦躁地来回走动,他紧咬着嘴唇,并咕哝着什么。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辛普森、潘泽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剧院的办公室中出现过,他坐在潘泽的一张大椅子上,看起来像只老鼠,他的眼睛像茶碟一样又大又明亮。这就是迪居那,这次他跟随他的阴沉的主人突然来到罗马剧院办案,对他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老警官的闷闷不乐并不像辛普森所担心的那样是由于费尔德案调查的进展情况。瘦小的迪居那张着嘴坐在他的角落里,在所有看着警官急躁地踱步的人中,他是惟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迪居那生性机敏,这得益于他曾经是一个流浪儿的生活经历。他很熟悉奎因的脾气,因为他了解一件恋爱往事。他知道他的主人的这种行为完全是由于埃勒里不在现场。那天早上埃勒里被他的闷闷不乐的父亲送到火车站,并已乘七点四十五的快车离开纽约。在最后一刻这个年轻人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取消这次去缅因州的行程,陪他的父亲呆在纽约直到结案。但是老警官不想这样做,他凭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他儿子心里的感受,他知道在一年多的时间中,他活跃的儿子是多么渴望这次旅行。他从心里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儿子失去这次愉快旅程,所以他对儿子想留在自己身边感到很着急。

老警官拒绝了他儿子的建议,带着勉强的微笑把他推上了火车,并最后拍了他一下。火车缓慢地开出了站台,这时传来了儿子的喊声:“爸爸,我会想你的,我会尽快给你来信。”

现在,老警官像困兽一样无奈地走来走去,他在感受他们的分离给他带来的痛苦。他感到头脑迟钝,四肢无力,腹中空虚,双眼发花。他感到自己完全与这个世界矛盾,他也并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警官对着矮小的经理低声咆哮道:“潘泽,时间差不多了,把里面的人清理完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

“马上就完,警官,马上。”潘泽回答道。地区检察官努力吸回他由于感冒而要流出的鼻涕,迪居那入神地注视着他的主人。

这时传来拍门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是剧院的广告策划人,精明的哈里·尼尔森,他把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伸进屋里,高兴地说:“警官,介意我加入你们的小聚会吗?我进来的时候刚刚开始,是否就要结束了——哎,如果你允许,我准备在这里呆着。”

警官浓重的眉毛下一双阴沉的眼睛看着他。他站立的姿态像拿破仑一样严肃,由于心里的刺激,似乎每一根毛发都要竖起来,每一块肌肉都要充血。辛普森惊奇地看着他,奎因警官正在表现出他性格中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一面。

“也许,再多一个也无所谓,反正人已经很多了。”警官咆哮着。

尼尔森的脸有点红了,他动了一下,似乎要退出去。警官的眼睛闪了一下,情绪好像开始恢复正常。

“进来吧,尼尔森,坐下,”警官温和地说,“千万不要跟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一般见识,我情绪有点不正常,今天晚上这件案子可能需要你。”

尼尔森笑了,说:“警官,能让我进来非常荣幸,什么事情,是西班牙语质询吗?”

老警官的眉毛舒展了:“肯定会有,但是还是看情况吧。”

这时门开了,维利警官高大宽阔的身影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走进屋里,把纸交给了警官。

“都到齐了,警官。”他说道。

“其他人都出去了吗?”奎因突然问。

“我已经让清洁女工去休息室了,在我们结束以后她们才能回来。收银员已经回家了,引坐员也都回家了,剧组在后台,我请他们正在卸装。”

“好,咱们走吧,先生们。”警官大步走出房间,后面紧跟着迪居那,整个晚上迪居那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由于崇敬而轻轻吸了几口气,地区检察官被他逗笑了,但是他不知道原因。随后潘泽、辛普森和尼尔森也跟着走出了房间,维利走在最后,带上了房门。

观众席又变成了一个空旷的世界,一排排空座椅冰冷僵硬,剧场的灯全部打开了,光线照亮了剧场(包括交响乐池)的每一个角落。

这五个人和迪居那向最左边的过道快速地走去,左边的座位区里人头晃动,显然那里已经集中了一批人,他们正在等待警官的到来。警官沿着过道大踏步走过去,在左边座位区的前排占据了一个座位,以使所有这些坐着的人都能面对他。潘泽、尼尔森和辛普森站在过道的尽头,迪居那站在一边,他是一个热心的旁观者。

这个小聚会的位置分布很特殊,警官的位置在到交响乐池的距离一半左右,从离他最近的一排一直到最后,所有被占据的座位都是直接靠过道的座位,共有十二排的最后两个座位被这群人占据,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在凶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就坐在他们现在所坐的座位上,当时奎因警官在发现尸体后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个别检查。在八个座位的区域(其中包括蒙特·费尔德的座位和其周围的一些空座位)坐着威廉·帕塞,伊舍尔·杰布露,马奇·奥康奈,杰斯·林奇和帕森·约翰尼——帕森显得很紧张,目光可疑,他用被烟熏黄的手指挡在嘴边和领坐员嘀咕着什么。

警官做了一个手势,大家马上安静下来。辛普森环视周围,注视着支型吊灯和其他的灯以及空旷的剧场和低垂的大幕,情不自禁的想到这一切已为这次戏剧性的案件调查布好了舞台,他好奇地向前倾着身子。潘泽和尼尔森安静地看着。迪居那一直把目光集中在老警官身上。

奎因盯着这些人,短促地说:“先生们,女士们,我把你们带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我不会让你们在这里无意义多停留一秒钟,但是什么无意义,什么有意义,完全由我来决定。对于我的问题,如果我没有得到我认为真实的答案,那每个人都要呆到我满意为止。我希望在我们继续之前,每个人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四周,人群中出现不安的躁动,突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但是马上又平息了下来。

警官冷冰冰地继续说道:“星期一晚上,你们各位都在这个剧院观看演出,除了某些剧院雇员和现在坐在后排的一些人以外,你们现在都坐在你们当时的座位上。”辛普森注意到当听到这些话时,每个人的背部都变得僵硬了,就好像每个人背后的椅子都忽然温度升高而变得不舒服,他不由得笑了。

“我要你们想像现在就是星期一晚上。你们要回想那个晚上,并且努力回想每一件发生过的事。发生过的事指你们注意到的东西,不管有多么细微或者表面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只要是你的记忆能回忆到的东西。”

当警官的用词开始缓和下来的时候,有几个人从剧场后门鱼贯进入,辛普森对他们低声表示迎接。这个小群体包括:伊芙·爱丽丝,希尔达·奥兰治,斯蒂芬·巴里,詹姆斯·皮尔,以及三四个《枪战》剧组的其他成员。他们都穿着便装,皮尔低声告诉辛普森,他们刚从更衣室出来,路过观众席,进来听一听情况。

“奎因今天有点神经质。”辛普森低声说。

奎因停止说话,冷冰冰地盯着这边,巴里忧虑地看着警官,压低噪音对辛普森说:“你觉得警官反对我们呆在这里听一会儿吗?”

辛普森忧虑地说:“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伊芙·爱丽丝轻声发出“嘘……”,大家马上安静下来。

等到骚动平息下来,警官恶狠狠地说:“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记住,你们现在已经回到星期一晚上,第二幕已经开始,幕布拉起,灯光熄灭。舞台上人声嘈杂,你们在激动的期待着舞台上情节的结果,你们当中哪一位,特别是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这些位,注意到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不寻常的事情,或者在那个时间在周围或你附近的轻微的骚动。”

他停顿下来,期待着,有的人害怕,有的人迷惑,但都摇摇头,没有人回答。

警官的喉咙里发出低声咆哮:“使劲想,你们记得星期一晚上我顺着这个过道以同样的方式询问了你们所有的人。自然,我不希望你们说谎,既然你们不能回忆起星期一晚上的事,我也不会特别期望你们说出什么惊人的情况。但是事情非常紧急,一名男子在这里被谋杀,我们肯定要面对这个命案并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是我遇到的最困难的案子之一。我现在要对你们坦诚,当然,我也希望你们对我坦诚,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发现所面对的是一片空白,没有一丝线索,所以我必须求助于你们。因为如果有任何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你们在五天前的那个晚上所坐的位置可能使你们看到它们。以我的经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他处于兴奋和紧张的情况下,都会忘记一些细节,但在他恢复平静几小时,几天或几周之后,还会慢慢回想起来的,我希望你们也是这样的。”

奎因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尖酸,人们由于对这个谜产生了兴趣,紧张感慢慢地消失了。当他说完以后,人们开始互相议论,有的人兴奋地耳语,有的人不时摇头,有的人激烈地争论,有的人低声讨论。警官只能耐心地等待。

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请举手。”

一只女性的苍白的手迟疑地举了起来。

奎因伸手指着她说:“是你吗?夫人,你想起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了吗?”

一个瘦小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的嗓音尖细并有一些结巴地说道:“先生,我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不是重要,”她有些颤抖,“但是我确实记得在第二幕的某个时间,一个女人,我记得那是个女人,顺着过道走下来,几秒种后又顺着过道走回去了。”

“是吗?夫人,很有意义,”警官说道,“大概是什么时间,你能回忆起来吗?”

老妇人尖声说:“我不记得大概是什么时间了,先生,但是好像是那一幕开始后十分钟左右。”

“我知道了,你能回忆起她的某些外型特征吗?年轻还是苍老?她穿什么样的衣服?”

老妇人看起来有点迷惑了,她颤抖着说:“我不确切地记得了,我没有注……”

忽然,一个清晰响亮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人们都转过头去。马奇·奥康奈跳了起来。她冷冷地说:“不要再问了,警官,那位夫人看到的是我在走,那是我在……你知道。”她冲警官调皮地挤挤眼。

空气中只有人们的呼吸声,老太太不知所措地看着领坐员,又看看警官,终于坐下了。

警官平静地说:“我并不奇怪,嗯,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人回答,警官意识到人们可能不愿在公众面前表露自己的想法,于是他顺着过道走下来,走进每一排,用只能由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单独询问每一个人。当他问完最后一个人以后,又慢慢地走回自己原来的座位。

“看来我必须让你们这些先生、女士回家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可以走了。”

他的这些话显得很突然,人们茫然地盯着他,然后互相低声议论着站起身,拿起外衣和帽子,在维利冷峻的目光注视下顺序走出剧院。希尔达·奥兰治站在位于最后一排之后的那几个人中,叹了口气。

她对其他人轻声说道:“看到可怜的老警官失望真让人感到难受,来吧,咱们也走吧。”

演员们夹杂在离开的人群中走出了剧院。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警官顺着走道来到门口,盯着远去那群人,他们似乎感觉到了老警官压抑的怒火,所以他们退缩了。但是老警官的情绪发生了急速的变化,他又恢复了正常。

他坐在一个座位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审视着马奇·奥康奈,帕森·约翰尼和其他人。

他以温和的嗓音说道:“好吧,各位,帕森,你有什么要说的?你已经是一个自由的人,不必再担心律师了。你可以像任何自尊的普通公民一样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在这件案子上你能给我们一些帮助吗?”

这个小流氓很不耐烦地低声说:“不,我所知道的都说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明白了,但是,帕森,我们对于你和费尔德进行的交易很感兴趣。”听到这话,这个小流氓震惊地抬起头来。警官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过去你和费尔德之间的交易的情况,你什么都不想说是吗?”警官厉声说,“谁杀了蒙特·费尔德,谁和他有过节,如果你知道,就说出来。”

帕森不满意地说:“警官,你不会说是我干的吧,我为什么要知道呢?费尔德是个滑头,他从来不去招惹他的敌人,先生,我也不想知道,”他大言不惭地承认,“他对我相当好,帮我摆平了不少指控,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星期一晚上在这里。”

警官转向马奇·奥康奈,和气地问:“你呢?奥康奈,我儿子,奎因先生,告诉我,你星期一晚上私下里告诉他你关上了紧急疏散门,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你知道什么?”

这个女孩冷冷地和他对视:“我告诉过你,警官,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奎因转向瘦小的书摊老板:“你呢?威廉·帕塞,你能记起你星期一晚上忘了的事情吗?”

帕塞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咕哝着:“我一直想告诉你,当我在报纸上看到这则消息,我回想起星期一晚上,当我靠近费尔德先生时,我闻见一股非常重的威士忌味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曾经告诉过你这些。”

警官出于礼貌地说:“谢谢。”然后又站起来说,“这对于我们的调查很有帮助,你们所有的人都可以走了。”

卖饮料的男孩杰斯·林奇看起来有点失望,他焦急地说:“先生,你不想问我吗?”

警官好像注意力有点分散,但他还是微笑着说:“我们的冷饮商会有所帮助的,你要说什么,杰斯?”

男孩急切地说:“先生,在费尔德来到我的冷饮摊买姜汁之前,我无意间看到他在过道捡起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很亮,有点像……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他马上把那个东西放进屁兜里。”

他自豪地结束了陈述,双眼闪光地看着警官,好像在等待掌声。警官看上去很感兴趣,他问道:“那个发亮的东西像什么,他有可能是左轮手枪吗?”

“左轮手枪,啊,我想不是,”卖饮料的男孩迟疑地说,“是方型的,像……”

警官打断了他:“可能是女人的钱包吗?”

男孩的脸上忽然放光了,他大声说道:“就是,我敢肯定那就是女人的钱包,闪光,像彩色的石头。”

奎因长出了一口气,说:“非常好,林奇,现在你可以像一个好男孩一样回家了。”

小流氓帕森,引坐员,女人脾气的帕塞以及卖饮料的男孩,都默默地站起来走了,维利把他们送到大门口。

辛普森等他们都走出去以后,把警官拉到一边,问道:“如何,奎因,顺利吗?”

奎因微笑着说:“亨利,我们已经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做了,还需要一点时间。我希望……”但是他没有说他希望什么,他紧紧抓住迪居那的胳膊,向潘泽、尼尔森、维利和地区检察官简单地告别后就离开了剧院。

回到公寓,警官用钥匙打开门,迪居那发现地上有一个黄色的信封,很显然它是被从门底下塞进来的,迪居那拿着信封在老警官面前炫耀着。

他喊道:“我肯定这是埃勒里先生发来的。我知道他不会忘的。”他手里拿着电报,站在那里咧着嘴笑的样子出奇地像一只猴子。

老警官从迪居那手里一把抓过信封,连帽子和外套都没有脱掉,拧亮了起居室的灯,急切地把里面的电报纸抽出来。

迪居那是对的。

安全到达凯尔文,对钓鱼计划非常高兴。我想我解决了你的小问题。加入特殊的团队有拉伯拉斯、乔叟、莎士比亚。德赖登说要从所做的事中学到东西。为什么你不亲自试试勒索的游戏。不要冲迪居那咆哮。

爱你的埃勒里。

警官盯着黄色的电报纸,一股欣慰的暖流使他脸上紧锁的皱纹舒展开来。

他转向迪居那,拍拍那个年轻人扣在蓬乱的头发上的帽子,拉着他的胳膊,高兴地说:“迪居那,我的孩子,咱们到街角那里吃一点冰激凌苏打庆祝一下。”

第二十章迈克尔斯先生的一封信

老警官在一个星期中第一次步履轻盈,满面春风地走进他在总部大楼的小办公室,轻松地把外套扔在一把椅子上。

埃勒里·奎因(Ellery Queen),推理小说史上一个非凡的名字,实指弗雷德里克·丹奈(Frederic Dannay,1905—1982)和曼弗里德·李(Manfred Lee,1905—1971)这对表兄弟作家。他们的创作时间长达半个世纪,作品多达数十部,全球销。

这是一个星期一早晨。他握着手,哼着歌曲《纽约人行道》,很随便地坐在桌子后面,快速地过了一遍桌子上成堆的信件和报告。他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口头陈述各项指示,并给侦探局的各个下属部门的办公室打了一遍电话,又简略地研究了速记员放在他面前的一些报告,最后按了一下他面前的一排按钮中的一个。

书名:西班牙披肩之谜 作者:[美国] 埃勒里·奎因 译者:石葱 豆瓣评分:7.4 出版社:内蒙古人民 出版年份:2009-1 页数:236 内容简介:埃勒里与探长父亲的挚友马克林法官同行,前往西班牙岬附近的海滨小屋避暑,一抵达便发现。

[美]埃勒里·奎因《西班牙披肩之谜》作品简介与读书感悟

维利马上出现了。

警官温和地说:“你好,托马斯,今天早上天气真好,你怎么样?”

维利让自己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很好,警官,你呢?星期六晚上你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警官轻声笑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托马斯,我的小伙子,迪居那和我昨天去布朗克斯动物园了,我们在各种动物中高兴地玩了四个小时。”

维利粗声说道:“我肯定你的小豆子总算是找着同类了,尤其是在猴子中。”

警官反驳维利:“不,不,托马斯,不要错怪了迪居那,他是个小自大狂,很聪明,将来会成为一个人物的,不要忽视我的话。”

“迪居那?”维利著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猜你是对的,警官,我会助那个孩子一臂之力的。今天是什么任务?”

“今天有很多任务,托马斯,”警官神秘地说,“昨天早上我给你打完电话后,你找到迈克尔斯了吗?”

“当然了,警官。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来得很早,皮格特和他在一起,皮格特已经跟踪他很长时间了,让他十分恼火。”

奎因笑了,说:“是吧,我总是说只有傻子才会当警察。让这只羊羔进来吧。”

维利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就把又高又胖的迈克尔斯带进来了,这个费尔德的手下穿戴得很正式。他似乎很紧张,放不开。

警官示意迈克尔斯坐到他桌子边上的一把椅子上,然后对维利说:“现在,托马斯,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把门锁上,如果局长来了也不要让他打扰我。明白了吗?”

维利收敛了好奇的目光,低声咕哝着什么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门上的磨砂玻璃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的轮廓。

半个小时到了,维利被他的上司用电话叫到办公室,他打开了门,在警官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廉价的方型信封,里面的一张信纸隐约可见。迈克尔斯站着,面色苍白,不停地发抖,他的两只大手不停地揉他的帽子。维利敏锐的目光注意到这个人的左手的手指头上有一个很大的墨水印。

警官和气地说:“你要好好照顾迈克尔斯先生,比如说,今天带他去玩。你肯定能找到一些事情做,看场电影什么的,任何时候都要客气对待迈克尔斯先生,一直到我叫你。”说着,警官转向这个大个子,“迈克尔斯,你不要和任何人交谈,你听见了吗?只要你和维利警官在一起,好好玩儿就行了。”

迈克尔斯忧郁地低声说道:“警官,你知道我是诚实的,你不必——”

警官打断他道:“只是预防,基本预防,好好玩儿吧,孩子们。”

两个人离开了,奎因坐在桌子旁,斜靠在转椅上,若有所思地拿起他面前的信封,拿出那张廉价的白纸读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信的内容既没有日期也没有落款,开始的很突然。

“写者是查尔斯·迈克尔斯,我想你认识我,我在这两年多一直是蒙特·费尔德的得力助手。咱们还是直截了当吧,上星期一晚上你在罗马剧院杀了蒙特·费尔德。蒙特·费尔德在星期天晚上告诉我他要和你在罗马剧院见面,我是惟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你把他干掉是为了得到他帽子里的纸条,但是你不会知道他帽子里的纸条不是原始的。为了向你证明这一点,我在信里加了一张蒙特·费尔德保存的内里·约翰逊的证词。如果你从蒙特·费尔德帽子里得到的纸条还在,就拿它和这张对比一下。你会看到我给你的是真货,剩下的真货我已经妥善保存好,你永远也不会找到它们。我敢说警察正在绞尽脑汁地四处寻找他们。如果我走进奎因警官的办公室,把这些东西交给他,然后告诉他我的小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但是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买回这些纸条,你可以带二万五千元现金到我指定的地方,然后我会把那些纸杂交给你,我需要钱,而你需要那些纸条和我的沉默。

明天,也就是星期二晚上十二点,咱俩见面,在中央公园西北角的第五十九街和第五大道的拐角处起的人行道的第七把椅子。我穿一件灰色外衣,带一项灰色的低檐帽。你要对我说‘纸’。这是你能得到这些纸条的惟一的方式,不要在约定时间前找我,如果你不在,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签名查尔斯·迈克尔斯的字体潦草,拥挤。奎因警官叹了一口气,舔了一下信封的封口,把信封了起来。他注视着信封上用同一字体写的名字和地址,他不紧不慢地把一张邮票贴在信封一角。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让瑞特侦探进来。

“早上好,警官。”

“早上好,瑞特,”警官沉思着掂量着手上的信封,“你现在在做什么?”

瑞特侦探慢慢地来回走动,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要一直帮助维利警官到星期六,但是今天上午,我没有任何费尔德案件的任务。”

警官忽然笑了:“那好,我给你一项小任务,”他把信递给瑞特,瑞特疑惑地接过信。警官接着说:“给你,我的孩子,到第一四九街和第三大道的拐角把信投进最近的一个邮箱。”

瑞特用手挠挠头,两眼直盯着警官,最后终于把信放入口袋,转身离开了。

老警官满意地揉了揉鼻子。

第廿一章逮捕罪犯

十月二日,星期二晚上,到整十一点半的时候,一名高个子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带着一项黑色软帽,衣领立着以挡夜晚的寒风,快步走出第五十三街靠近第七大道的一家小旅馆的大门,疾步走上第七大道,向中央公园走去。走到第五十九街的时候,他向东转,沿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走向第五大道。当他到达第五大道中央公园入口处圆形广场的外面时,他停了下来,站在一个水泥街柱的阴影后,懒洋洋地向后靠着。当他点烟的时候火柴光照亮他的脸,那是一张老人的脸,有少量的皱纹,上嘴唇上有灰色的但不齐的胡子,帽子下面露出一撮灰色的头发,火柴光开始闪动。他静静地靠在水泥柱上,双手插在外衣兜里,吹着烟头冒出的烟,机敏的观察者可能会发现,这个男子的手指头在轻微地发抖,穿着黑色皮鞋的双脚胡乱地敲打着地面。

当他的烟烧完以后,他扔掉烟头,看了看手表,表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他不耐烦地低声咒骂着,走进了公园的大门。

当他走上石头小路的时候,圆形广场边上的弧光灯变暗了。他似乎还没有决定行动的方向,忽然犹豫了,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第一把长椅前重重地坐下,就好像一个劳累了一天的男人想要在公园的黑暗和安静中休息一会儿一样。

他的头慢慢地垂下了,手指头也慢慢变软了,他好像已进入梦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没有人从这个坐在长椅上的黑衣男子身前经过。在第五大街上汽车呼啸而过,广场上交通警察尖锐的哨声使空气变的更冷。冷风飕飕地吹过树梢。从公园的阴森的角落里传出一阵女孩的清晰的笑声——柔和,但很快就消失了,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十分刺耳。时间似乎凝固了,那个人已经陷入沉睡。

当临近的教堂的大钟开始十二点报时的时候,这个人的身体开始紧张起来,等了一会儿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向入口走去,而是转身走上了人行道,他的双眼在帽檐和衣领形成的阴影中闪动着探询的目光。他匀速平稳地走着,好像在数着长椅,二——三——四——五——他停住了。在前方不远处的朦胧的黑暗中,他隐约地认出了一个灰色的人影坐在一个长椅上。

这个人继续慢慢地走着,六——七——他没有停继续径直向前走,八——九——十——这时他才转身往回走,这时他的脚步更轻盈而明确,他快速地走近第七把长椅,停了一下,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走到那个隐约身影坐着的地方坐下。那个身影低声咕哝着什么,挪了一下为新来的人让地方。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过了一会儿,黑衣人把手伸进外套兜里,掏出了一包烟。他点着一根烟后,又举着燃着的火柴住了一下,借着火柴的光,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个人和他一样挡得严严实实。火柴灭了,两个人又一次被黑暗包围。

黑衣人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他向前探过身去,重重拍了一下对方的膝盖,然后以低沉粗野的声音说了一个词“纸”。另一个人马上活了起来,他半转过身体,打量着他的同伴,然后满意似地低声说着什么,并小心地向后仰,离开黑衣人。他把带着手套的右手伸进外衣的右边口袋里,而黑衣人着急地向前弯着身体,两眼发亮。另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紧紧抓在手里,然后这只手的主人做出了一件惊人的事,他突然跳了起来,并向后跳离黑衣人,同时,他向目瞪口呆的弯着身体的黑衣人伸直了右臂。从对面的路灯发出的断续的光芒照亮他手里的东西——一把左轮手枪。

黑衣人惊叫了一声,像猫一样跳了起来,他的手像闪电一样迅速地伸进外衣口袋,他怒视着眼前的紧张的身影,根本没有看指向他的心脏的手枪。

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一个在空旷的空间和寂静的黑暗中的平静的情节忽然魔术般地变成紧张激烈的一幕,人声嘈杂,一片混乱,长椅后几英尺远的灌木丛中忽然出现了一群拿枪的男子,在人行道的另一头又出现了另一群拿枪的男子并向这两个人跑过来,同时从人行道的两头,大约一百英尺远的公园入口处和另一端的公园内部,跑来一些警察,挥舞着手中的左轮手枪,这四群人马上就要接触了。

从长椅上跳起并掏枪的人并没有等待增援的人到达,在他的对手把手伸进外衣口袋的时候,他瞄准并开火了。枪响了,公园里回荡着枪声。一簇橘黄色的火焰射进黑衣人的身体,他向前歪了一下,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肩膀,他的膝盖发软,摔倒在地上,手还在口袋里摸索。但是人们已经制服他了,他的胳膊被抓住,动弹不得。人们就这样扭着他,直到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注意他的手,孩子们。”

理查德·奎因警官挤进人堆,轻蔑地看着地上抽搐的那个人。

“把他的手拿出来,维利,轻点儿,抓紧他的手,抓紧,不然他会刺你的。”地上的人在不断地挣扎,维利警官用力抓住他的手,小心地拿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有,大伙放松了,两个人迅速给他带上手铐。维利想要检查他的口袋,警官马上制止他了。他弯腰仔细搜查了一遍那个人。

然后,警官异常谨慎地把手伸进那人的口袋摸索着,抓住了一个东西,小心地拿

第廿二章对整个案件侦破的解释

奎因警官坐在他的起居室的写字台前,在一张信头为“THE奎因S”的又长又窄的信纸上急速地写着什么。现在是星期三早上,一个天气相当好的早晨,阳光从天窗直射进来,隐约可听见楼下第八十七街上传来的悦耳的声音。警官穿着睡衣和拖鞋,迪居那在忙着收拾桌上的餐具。

警官写道:

亲爱的儿子

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电报的时候,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们用迈克尔斯的名字和笔迹作为诱饵顺利地抓住了斯蒂芬·巴里,我必须为这个计划的心理战术的成功而庆祝,巴里像许多其他罪犯一样在绝望的情况下认为他不会因为重复一次伎俩而被抓获。我不想告诉你我现在有多么疲劳,而且有时是多么不喜欢这项抓人的工作。

每次当我想到那个可爱的女孩弗朗西斯必须面对最爱她的人是个谋杀犯的事实……啊!这太不公平了,太冷酷了。当然我对她的不幸也多多少少负有责任。刚才伊维斯·波普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表现得很大度。我希望我能为他和弗朗西斯做点事。我们——

这时门铃响了,迪居那快速地擦了一下手,跑去开门。地区检察官辛普森和蒂姆·克洛宁兴奋地走了进来。奎因用一个笔记本把信纸盖上。

[美]埃勒里·奎因《西班牙披肩之谜》作品简介与读书感悟

辛普森高声说道:“奎因,你这个家伙,祝贺你,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吗?”

克洛宁笑着说:“像哥伦布一样伟大。”他举起一份报纸,上面以头版头条报道了抓获斯蒂芬·巴里这件事。警官的照片被印在了很醒目的地方,标题“奎因警官的殊荣又增加了一项”,整整印了两行。

然而,警官似乎并不受影响,他示意让他的客人坐下,要了咖啡。他似乎对费尔德案一点也不感兴趣,开始谈论改变某些警察局的人员配备的计划。

辛普森不满地叫道:“看看这里,你怎么了,奎因,你应该高兴啊,但你好像受到什么挫折了。”

警官叹了一口气说:“不是的,因为只要埃勒里不在身边,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说实话,我希望他现在在这里,而不是在可恶的缅因州的森林里。”

两个人笑了。迪居那端上了咖啡,老警官非常喜欢他做的面点。克洛宁拿着雪茄说:“我开始只是想进来表示敬意,警官,但是我对这个案子的某些细节很迷惑。我对整个调查都不清楚,只是在来的路上从辛普森那里了解了一些片段。”

地区检察官插话说:“奎因,我也一头雾水,我想你能给我们讲讲这个故事吧。”

警官苦笑着说:“为了给我自己一点面子,就当成是我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但事实上,整个计划的最关键最智慧的部分是由我的儿子埃勒里想出来的,他是个非常机敏的孩子。”

辛普森和克洛宁都准备好了,警官吸了吸鼻子,然后靠在他的扶手椅上。迪居那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竖着耳朵听。

警官说:“在叙述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可能要经常提到本杰明·摩根,他在这一切中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亨利,请你记住,不管我说起摩根的什么事,都仅限于他的职业情况和社会状况。我已经有蒂姆的沉默的保证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点点头。警官继续说道:“每一个案件调查的开始都是找犯罪动机,这一点我不用解释了。很多时候,只要知道了犯罪的原因,就可以一个个地排除嫌疑犯。在这个案子中,很长时间都找不到犯罪动机。曾经有一些暗示,比如,本杰明·摩根的故事,但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费尔德曾经长期勒索摩根,先生们,你们可能了解他的其他方面的社会活动,但对这一点可能不太了解。似乎勒索可以作为犯罪的动机,即杀人以摆脱勒索。但是又有一些事情可以作为犯罪动机,比如,费尔德曾经把一些罪犯送上法庭,这使报复成为一种动机,或者他的犯罪组织的某一成员也有可能,费尔德有很多敌人,毫无疑问,也有很多朋友,但是这些人也仅仅是由于受他所控制,有很多人,有男人也有女人,都有谋杀这个律师的动机。因此,那天晚上在罗马剧院,有很多其他的急迫的事情要去解决,我们就没特别注意动机问题。但它是背景问题,随时都会起作用。

“但是记住这一点。埃勒里和我最终决定是勒索,因为勒索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勒索,那么在费尔德的个人物品中肯定会有一些信件能有启发性。我们知道摩根的信是存在的。克洛宁坚持说他要找的肯定在某个地方。所以我们必须经常警惕地注意各种信件,这些信件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破案的关键。

“同时在查找各种文件的时候,埃勒里注意到在费尔德的个人物品中有很多关于笔迹分析的书。我们认识到,费尔德有一次勒索的确凿证据(摩根案)并有多次勒索的嫌疑,而且对笔迹分析很感兴趣,那他完全可能是一个会伪造笔迹的人。如果是这样,并能解释得通的话,那么这意味着费尔德经常伪造原始勒索信,他这样做的惟一原因是保留原始勒索信,以反复进行勒索。毫无疑问,他和黑社会之间的联系使他掌握了勒索的技巧。后来我们确定勒索为犯罪的动机。但是我们还记得当时以勒索为动机使我们失去了方向,既然我们的任何一个嫌疑人都可能是被勒索对像,我们就不能确定其中哪一个是凶手。”

警官皱起眉头,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

“但是我在使用这一解释时方向错了,它只能向你说明一个人的习惯是怎么指挥他的行为的。我太习惯从动机查起了。但是在调查中只有一件事情是引人注目的,它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线索,我宁可不称它为线索,我指的是丢失的帽子。

“不幸的是,我们在星期一晚上在罗马剧院急于马上进行质询,而忽视了帽子丢失的重大意义。并不是从一开始,因为它太远,我们就没有注意它。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它是最先引起我的注意的事之一,对于埃勒里,在他一进入罗马剧院弯腰看尸体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有成百的细节要注意,成百的问题要问,成百的命令要发布,有成百的矛盾和可疑的发现要排除。所以像我说的,我们在无意中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如果我们当时在现场充分分析了帽子丢失的意义,可能当天晚上我们就破案了。”

辛普森笑着说:“但毕竟也不长,你这个火药桶,现在是星期三,谋杀发生在上个星期一。只有九天时间,你那么苛刻干吗?”

警官耸耸肩:“但是如果当时注意了,就会大不一样了。最后,我们终于认识到帽子的重要,首先我们问自己:帽子为什么被人拿走了?似乎只有两个答案成立,首先帽子本身可以作为指控的证物,第二,帽子里面藏有罪犯想要的东西,为它才发生了谋杀。最后证明都是对的,帽子本身可以作为指控的证据是因为在他里面的皮制汗带上有斯蒂芬·巴里的名字,墨水极难抹去,而且帽子里有罪犯最想要的东西——勒索信,当时他肯定想那些都是原始信件。

“我们虽然没有得出更多的结论,但我们找到了切入点。当我们星期一晚上离开罗马剧院并下令关闭剧院的时候,我们在搜查中没有找到丢失的帽子。我不知道帽子是被秘密的带出了剧院,还是还藏在剧院里,我们没有找到。第二天,我们再来到罗马剧院的时候,我们就完全明确了蒙特·费尔德的帽子的去向,它不在剧院里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星期一晚上剧院就被封了,所以帽子在案发当晚就被带出了剧院。

“他只有在观众散场的时候才能把帽子带出剧院,因为在此之前所有的紧急疏散门都是关着的,或有人守卫。左边过道最先有杰斯·林奇和埃琳娜·利比,然后是领坐员约翰尼·蔡司,最后是我的一个警员。左边过道除了剧院大门,没有紧急疏散门,而且整个晚上都有人站在门口,所以帽子不可能从这里带出去。

“从这里继续想,费尔德的帽子是一顶礼帽,但整晚都没有人不穿礼服却带着礼帽走出剧院。这一点我们看得非常清楚。所以拿走帽子的人肯定穿着晚礼服。你们肯定会说,策划这次谋杀的人肯定会不戴帽子来到剧院,然后作案后不用再处理多出的一顶帽子。但如果你想一想,你应该明白这是很不可能的。如果他不带帽子进入剧场,他会非常引人注目的,尤其在进入剧场的时候。当然这只是一种我们应该记住的可能性。但是我们推测,能如此不留痕迹作案的罪犯肯定要避免一切可能引起人注意的机会。埃勒里推断罪犯事先没有意识到费尔德的帽子的重要性,但如果是这样,罪犯不戴帽子进入剧场的可能性也不大。我们认为如果他戴着帽子进来,他必须在第一幕休息的时候把帽子处理掉。就是说,在作案之前。而埃勒里的‘罪犯预先不知道帽子的重要性’的推论使得这一点也不成立。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罪犯就不会意识到在第一幕休息的时候把帽子处理掉。从各种角度,我们都认为比较合理的假设就是罪犯把他的帽子留在剧院里,而那帽子是一顶礼帽。这一切都还合理吗?”

辛普森承认:“似乎很合逻辑,但很复杂。”

“我们要问自己的下一个问题是:罪犯留在剧院里的帽子到哪里去了?他是怎么处理它的?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一个谜,我们已经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我们曾经在后台找到一些帽子,但是衣柜管理员菲利普斯夫人说那些都是各个演员的个人物品,但其中没有一件个人物品是礼帽。那么,谋杀犯留在剧院里的帽子哪里去了?埃勒里凭他一贯的机敏找到了事情的关键。他问自己:”既然罪犯的帽子肯定在这里,而我们又不能找到任何突出的、引人注目的礼帽,那么我们要找的礼帽肯定看上去非常普通。‘很简单吧,可笑的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哪些帽子是不引人注目的呢——看上去很普通,放在一个普通的地方,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罗马剧院所有的服装都是租用李·布伦的,答案很简单,是用做演出目的租用的礼帽。这样的帽子会在哪里呢?或者在演员的更衣室里,或者在后台的普通衣柜里。当埃勒里推论到这儿的时候,他把菲利普斯夫人带到后台检查了演员更衣室和衣柜间里所有的帽子,所有的帽子都有记录,没有丢失,每一顶帽子的内衬上都贴有李·布伦的标记。费尔德的帽子是一个布朗·布鲁斯牌的,它并不在这些道具帽子中,也不在后台。

“既然星期一晚上没有一个人多拿着一顶帽子走出剧院,而蒙特·费尔德的帽子毫无疑问在那天晚上被拿出了剧院,那么我们就可推断出,谋杀犯的帽子在剧场被封了以后一直留在剧院里,在第二次搜查的时候,也还在那里。现在在剧场里惟一能找到的礼帽就是道具礼帽。所以谋杀犯自己的帽子肯定是一顶后台的道具帽子,因为他只能戴着费尔德的帽子离开剧院。所以我再重复一遍,只有这些帽子能利用。

“如果这个人是谋杀犯,那我们调查的范围就缩小到了一个非常小的范围,他只能是剧组里面的男性成员,他在案发当晚是穿着晚礼服离开的,或者是一个与剧院联系很密切的人,当时他也穿着相似的服装。如果是后者,那他应有三个条件:-,他有一顶道具礼帽能留在剧院;二,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入衣帽间和更衣室;三,有机会把他的帽子留在这两个地方。

“现在我们来看看后者的可能性,一个与剧院联系密切但不是演员的人,”警官停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下他的精致的小盒里的鼻烟,“后台的工人可以排除,因为在案发当晚他们没有一个人穿着晚礼服,所以也就不可能戴着礼帽走出剧院。收银员,引坐员,门卫和其他低级雇员都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排除,广告策划哈里·尼尔森也穿着普通的便装,经理潘泽穿着晚礼服,但是我量了一下他的头的尺寸,六又四分之三,一个非常小的尺寸,费尔德的帽子的尺寸是七又八分之一,所以他不可能戴着费尔德的帽子,而且他是在我们离开剧院后离开的,在我出来的时候,我明确地告诉托马斯·维利不能排除潘泽,要像调查别人一样调查他。我在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出于职业习惯在潘泽的办公室检查了他的帽子,是一顶圆礼帽。维利随后报告说,潘泽戴着他的圆礼帽离开了,没有拿任何其他帽子。如果潘泽是我们要找的人,即使尺寸不合适,他也应该拿着费尔德的帽子离开,所以如果他戴着圆礼帽离开,可以肯定他没有拿走费尔德的帽子,因为剧院在他离开后马上就关门了,一直到星期四早上我亲自来检查的时候,这段时间我安排的监视人员没有看到任何人员进入剧院。从理论上讲,潘泽和任何其他的罗马剧院的员工如果能够把帽子藏在剧院里,那么他们都有谋杀的嫌疑,但这一点也被否定了,因为我们的官方建筑顾问埃德蒙·克鲁明确地

“排除了潘泽、尼尔森和剧院员工以后,就剩下剧组成员了。我们是如何把调查的范围一步步缩小直到巴里呢?让我们继续想。这个案子的最有趣的部分是一系列复杂又惊人的推理,这种推理使我们完全凭借逻辑判断得出了结论。我说的是‘我们’,其实我应该说埃勒里。”

克洛宁笑着说:“对于一个警方警官来说,你真是一个谦虚的人,这真比侦探小说还要吸引人。我现在应该去上班了。但是我的老板似乎和我一样对这个案子感兴趣,警官请继续说,”

警官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把调查范围缩小到剧组成员,这回答了我们一个问题,你曾经碰到过这个问题,而且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剧院被选做这个秘密交易的场所。你们想一想,一个剧院和其他正常的环境相比有许多不利的地方。只举一个例子,要多买一些自己座位周围的座位票以使自己周围的座位是空的,以保证交易的秘密性。和其他的更加方便的交易场所相比,在剧院找麻烦真是很傻。剧院没有光线,又非常安静,任何不正常的噪音和对话都是很清晰的。观众从始至终都是个危险,这点显而易见。但是当你意识到巴里是剧组成员后,这一切都自动得到解释了。从他的角度来讲,剧院是一个理想的场所,因为当在剧场里发现一个尸体的时候,谁会去怀疑台上的演员呢?当然费尔德同意了,从来没有怀疑过巴里的想法,所以自己导致了自己的死亡。即使他稍微有一点怀疑,你们肯定记得他很擅长于和危险人物打交道,所以可能感觉有能力保护自己。这可能导致他的过分自信,我们当然无从知道了。

“让我们再回到埃勒里身上,我最喜爱的儿子,”警官又一次干笑着继续说道,“除了所有这些关于帽子的推理之外——事实上是在所有这些推理完全出来之前——埃勒里对在伊维斯·波普家里进行的会面的气氛有了一点启示,费尔德在过道里并没有骚扰弗朗西斯·伊维斯·波普,只是有骚扰的倾向,埃勒里认为在这两个相差很远的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弗朗西斯必须意识到这一点,他认为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费尔德,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们必须相信她,因为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她。这种可能的联系可能是斯蒂芬·巴里,斯蒂芬·巴里和费尔德认识而弗朗西斯不知道。比如,如果在星期三晚上费尔德和斯蒂芬·巴里在剧院有约会,但他忽然看见了弗朗西斯,在他处于半醉的状态的时候,他有可能会去接近她,尤其是因为他和斯蒂芬·巴里之间的事情和弗朗西斯有很紧密的关系。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都能从报纸的报道中看到她,所以他肯定能认出她,她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女性。费尔德出于商业目的也要非常了解弗朗西斯的外表和性格。但是对于费尔德、弗朗西斯和巴里之间的三角关系,我们等一会儿再谈论细节。巴里已和弗朗西斯订婚并通过照片和各种新闻手段公开宣布自己为弗朗西斯的未婚夫,这就很好地回答了问题‘为什么费尔德骚扰弗朗西斯?’。

“另一个关于弗朗西斯的令人困惑的事实是在费尔德的衣服里发现的她的钱包,合理的解释是当酒醉的律师向她走近的时候,她由于本能的紧张而把钱包掉在了地上。后来杰斯·林奇的证词证明了这一点,他说他看到费尔德捡起了一个钱包。可怜的姑娘,我真为她感到难过。”警官叹了一口气。

警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再回到帽子上来,你可能会注意到我们总是要提到那顶破礼帽,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案子,一个单一的事实能在调查的各个方面都起决定性的作用。现在请记住这一点,整个剧组只有巴里一个人在星期一晚上穿着礼服戴着礼帽离开剧院。星期一晚上,埃勒里在散场的时候站在大门口观察,他机敏地注意到除了巴里以外剧组其他成员都是穿着便装离开剧院的。事实上,后来他在潘泽的办公室里向辛普森和我提起过这件事。但我们谁也没有认知到它的重要性,因此巴里是剧组里惟一一个可能拿走费尔德帽子的人。你们想一想就会发现,通过埃勒里的帽子推理,我们就可以透过层层迷雾把巴里确定为嫌疑犯了。

“我们下一步要做的是看演出,星期四埃勒里做出了关键的推论,当天晚上我们观看了演出,你们能看出来为什么,我们想要看看巴里在第二幕是否有时间进行犯罪。令人惊奇的是剧组所有的人只有巴里有时间,他在第二幕开始的时候有很短一段戏,然后就离开舞台了,时间是九点二十,直到九点五十他又回到舞台上,直到这一幕结束。这是毫无疑问的——固定的时间表,其他演员有的一直在舞台上,有的上下台间的时间间隔极短。这就意味着星期四晚上,也就是五天以前,我们就已经破了这个案子。整个案子结案用了九天。但是确定了罪犯的身份并不意味着就能把他送上法庭。你们等一会儿就会知道的。

“谋杀犯要一直到九点半左右才能进入剧场,这一点解释了为什么LL三十二左和LL三○左两张票的时间不一至。巴里和费尔德不同时进入剧场是有必要的。费尔德和巴里进入剧场的时间间隔不能太小,甚至要晚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隐蔽性对于巴里来说太重要了,费尔德心里也明白我们就当他明白隐蔽的必要性。

消失的线索在奎因早期作品的推理程序中占有重要地位,如《罗马帽子之谜》中消失的礼帽,《西班牙披肩之谜》中尸体身上消失的衣服,《X之悲剧》中消失的凶器,等等。埃勒里在进行推理之时都将这些线索放在首位,思考它们之所以消失的原因。读者不。

“当我们星期四晚上确定巴里为嫌疑犯的时候,为谨慎起见,我们决定对剧组其他成员和后台工作人员进行质询。我们当然想知道是否有人实际看到了巴里离开或回来,不出所料,没有人看到。每一个人都在忙着演出,上装,或在后台工作。我们是在那天演出后进行的这次调查,当时巴里已经离开了剧院,这次就确定无疑了。

“我们向潘泽借了一份座号图,有了这份图,再加上我们在星期四晚上第二幕后对左侧过道和后台更衣室的布局所做的检查,我们就能描绘出谋杀是怎么进行的。”

辛普森激动地说:“我一直特别想知道这一点,毕竟费尔德不是傻子。巴里肯定很狡猾,奎因,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每一个谜在你知道答案的时候,你都会觉得很简单,”警官说,“巴里在九点二十的时候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这时他马上进入更衣室,快速地给自己的脸做了彻底的伪装,穿上一件披风,戴上礼帽,你们都记得他的礼帽是晚礼服的一部分,然后溜出更衣室,进入过道。

“你们肯定不知道剧院的地形,在后台对着过道的一侧有很多层,都是更衣室,巴里的更衣室在最下面一层,直对着过道,有一个铁梯子通到人行道上。

“他从这个门离开更衣室,走过漆黑的过道,这时剧院的旁门是关着的,他走到街上。他知道这时过道的一头是没有门卫的,而杰斯·林奇和他的‘女孩’也没有到,真是很幸运。然后他厚着脸皮从正门入口进入剧场,就好像他是一个来晚了的客人一样。在门口地出示了门票LL三○左,他裹在大披风里,当然也化了装。进入剧场的时候,他故意扔掉了票根。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明智之举,因为他想如果票根被找到了,也只能认为它是一个观众的。而不会怀疑到舞台上。而且如果他的计划落空了,从他的身上搜出了那张票根,那将是铁证。从各个方面考虑,他认为他的做法既可以转移注意力,也有保护性。”

克洛宁提出了疑问:“但他是如何不经过引坐员而走到座位上的呢?”

警官回答道:“他并不想惊动引坐员,他原本希望趁着演出进行,剧场里一片漆黑的时候不等引坐员走上来就坐到最后一排,也就是最靠近门的一排的座位上。即使引坐员上来迎接他并把他带到座位上,由于他伪装得很好,再加上剧场里的漆黑,他也不会被认出来。即使事情发展到最坏的一步,对他所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是‘一个体型普通的陌生男子在第二幕的时候进入剧朝。实际上,引坐员马奇·奥康奈正幸福地和他的情人在一起,没有去接触他,所以他没有被人注意到就来到费尔德旁边的椅子旁。

“请记住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推理或调查的结果,”警官清了清发干的嗓子继续说,“我们不可能查出这些事实。巴里昨天晚上的供词说出了这些。既然已经知道了巴里是凶手,我们当然能把整个过程推出来。如果你了解罪犯,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这没有必要,是不是听起来像是为埃勒里或我找借口?”老警官微微笑了。

“当他坐在费尔德旁边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行动计划,不要忘记他的时间非常有限,不能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另一方面,费尔德也知道巴里要马上回去,所以他也没有拖延。巴里告诉我们,他曾经以为和费尔德交易要费一些周折,但事实上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困难,费尔德对巴里的建议非常顺从,可能是因为他喝醉了并想马上得到这一大笔钱。

“巴里开始要那些信件,费尔德狡猾地要求巴里先把钱拿出来,巴里给他看了一个装满钞票的鼓鼓囊囊的钱包,剧院里相当黑,巴里没有把钞票拆开。实际上那些都是舞台用的假钱。巴里挑逗似地拍拍钱包,但他要先检查一下信件再付钱,费尔德肯定料到了这一点。大家应该知道巴里是一个很有成就的演员,多年的舞台训练使他在对付窘境的时候能从容不迫……让巴里大吃一惊的是费尔德从座位底下拿出了那顶礼帽。巴里后来回忆,当时费尔德说:”没有想到我会把信藏在这里吧,事实上,我已经把这顶帽子划归到你的名下了。看,这里有你的名字。‘说着他把汗带翻了过来,巴里用他的袖珍手电的光看到皮制汗带内侧有用墨水写的他的名字。

“大家可以想像当时他的脑子里的反应,他的精心的计划就要因为这顶帽子而毁掉了——如果发现费尔德的尸体,这顶帽子肯定要受到检查,那汗带上的名字斯蒂芬·巴里将成为铁证。巴里已经没有时间把汗带撕掉了,第一他没有小刀,第二,汗带被紧紧地缝在内衬结实的料子上。时间紧急,对他来说惟一的办法是杀死费尔德后把帽子拿走。他和费尔德的体型相似,费尔德带的是中等尺寸的帽子,七又八分之一,他马上决定戴着或拿着费尔德的帽子离开剧院。他将把自己的帽子留在更衣室里,这样做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然后再把费尔德的帽子带出剧院,到家后把它销毁。他还想到如果在剧院门口受到检查,那么印在汗带上的名字将不会使他受到怀疑。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以及未知因素,只有这样做才能使他感到不会有特别的危险。”

辛普森嘟哝了一句:“聪明的罪犯。”

警官沉重地说:“多精明的头脑,亨利,很多人都因此而上了绞架。在他决定拿走费尔德的帽子的时候,他也认识到不能将自己的帽子留在那里。因为他的帽子是道具用礼帽,更重要的是戏剧服装设计师李·布伦的名字印在里面。这会使怀疑马上转向剧组,而这正是他要极力避免的。他告诉我在那时以及后来一段时间,他认为警察从帽子丢失所能推断出的最多是帽子里藏有重要的东西。他认为这种判断不会使怀疑的矛头指向他的周围。当我向他说出埃勒里根据帽子丢失这一简单事实所做出的一系列推理后,他完全惊呆了。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他的阴谋本身并没有什么缺陷,他没有犯什么错误,出错是因为他不可能预见到的因素。这顶帽子使他没有别的选择,也就使得一连串推理因此而产生。如果帽子上没有巴里的名字,那么我也不会产生疑问,那么巴里现在还是一个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自由人,警察局档案里又会增加一个未破的谋杀案。

“我不用说大家也能想到,这一连串想法都是在一闪念中产生的。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的计划由于事态的急剧变化也要做迅速的调整。费尔德把信从帽子里抽出来后,看着巴里把信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巴里用的是同一个钢笔手电,由于两个人的遮挡,手电光没有引起注意。这些信很完整且秩序整齐,但巴里这时并没有在信上花很多的时间,他以一种同情的微笑抬起头看着费尔德说;‘好像都在这里了,你完成任务了。’好像他们是已经和解的敌人,他也已经是一个友善的朋友了。而费尔德也把巴里的话理解成了这个意思。现在手电已经灭了,巴里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瓶上等威士忌,好像是为了镇定一下,他问费尔德是否愿意喝一杯以庆祝交易成功。费尔德看着巴里从瓶子里喝了一口,也就不再存有疑心,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巴里会杀人灭口。巴里递给他一个酒瓶。

“但那个瓶子并不是巴里刚喝过的瓶子,在黑暗中,巴里掏出了两个瓶子。他自己喝的瓶子是从左屁兜里拿出来的,而他给费尔德的是从右屁兜里拿出来的。在递给费尔德的时候他调换了瓶子。很简单的事情由于黑暗和律师酒醉而变得更加简单。掉瓶计成功了。但是巴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在兜里放了一个装满毒药的皮下注射器,如果费尔德拒绝喝酒,他就准备把针头扎入费尔德的腿或胳膊。很多年前,因为巴里曾经受到神经衰弱的围绕,而他又要常年随剧团在各地演出,所以不能有规律地接受医生的治疗,为此一个内科医生就送给巴里一个皮下注射器。由于注射器的时间久远,所以不可能进行追查。如果费尔德不喝酒,巴里也为他准备好了下一步,你们看,即使有了这一步,他的计划是不是看上去也很简单。

“费尔德所喝的确实的上等的威士忌,但里面含有大量的四乙铅。这种毒药有轻微的醚化物的气味,但是被强烈的酒精气味掩盖了。费尔德灌了一大口,他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其中有东西。

“他机械地把瓶子还给巴里,巴里把瓶子放回口袋里说:”我想我应该仔细检查一下这些信了。我没有什么理由要相信你,费尔德。‘这时,费尔德已经变得非常迟钝了,茫然地点点头,然后就突然地滑到地上了。巴里在检查信件的同时像鹰一样从眼角观察着费尔德。他看到费尔德已经完了,彻底完了,但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的脸扭曲着,拼命地想喘气,他不能动弹,也不能叫喊。当然在这种痛苦中,他似乎已经把巴里彻底忘了。不一会儿,就完全失去意识了。当他向帕塞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实际上是一个已死的人的回光返照的力量。

“巴里看了一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他只和费尔德在一起呆了十分钟。他必须在九点五十的时候回到舞台。他决定再等三分钟看看费尔德是否还会再动,但是没等到三分钟他认为已经行了。九点四十三的时候费尔德经过极痛苦挣扎后不动了。巴里拿起费尔德的帽子,然后迅速摘下自己的帽子藏在披风下面,站了起来。他对路线很清楚,他紧贴着墙,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沿着过道走到左边包厢的后面,这时舞台上的表演正在高潮阶段,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包厢后面,他搞下假发,整理了一下伪装,走出了舞台的门。这个门通向一个狭窄的过道,这个过道又通向走廊,走廊又拐进后台的各个区域。他的更衣室离走廊的出口只有几英尺远。他溜进更衣室,把道具帽子扔进他的普通物品里,把酒瓶里剩下的毒酒倒进洗手池中,清洗了酒瓶。他把针管里的毒药倒进马桶里,把洗干净的针管藏好;如果针管被发现怎么办?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再说他根本就没有用针管杀人。他准备上台了,这对他显得平静,文雅又稍微有一点疲倦。九点五十的时候,有人喊他上台,他走上舞台,到九点五十五的时候,台下响起了惊慌的叫声……”

“说说你的复杂的计谋吧。”辛普森突然说道。

警官话题一转:“我希望我已经说清楚了巴里的犯罪过程。对于这个案子的调查,除了根据帽子所做的推理和罪犯的身份已经清楚以外,我们还不了解犯罪的背景。如果你们还记得我们到星期四晚上所收集的物证的话,你们会发现我们从这些东西上也无从下手。我们希望我们寻找的那些信的内容能成为我们了解巴里的线索,即使那些并不很充分,但是……”警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下一步就是在费尔德公寓的床的罩蓬顶上的秘密隐藏处找到的信。这项工作从头到屋也都是埃勒里做的。我们发现费尔德在银行没有保险柜,在邮局也没有保险柜,没有其他的住所,没有亲密的邻居或生意伙伴,文件也不在他的办公室里,经过排除后,埃勒里坚持这些文件在费尔德家里。你们知道搜查是怎么结束的?完全靠埃勒里天才的推理。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摩根的信件以及克洛宁的关于黑社会的材料,而且我想说在搜查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对任何碰到的事情都非常敏感。最后我找到了一堆信件,内容很杂,其中有迈克尔斯的信,有巴里的信。蒂姆,你可能还记得,埃勒里从笔迹分析的角度判断我们可以找到巴里的信的来源,后来我们真的做到了。

“迈克尔斯的案子是很有趣的。那时费尔德狡猾地操纵法律使他只以‘轻微盗窃’的指控被送到了埃尔迈拉,但是费尔德掌握他所犯的真正的罪行的证据。他把这些可以用来指控的证据文件藏在他最喜欢藏的地方,以便将来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使用。他真是一个会收藏的人。在迈克尔斯被放出来以后,费尔德就以这些文件为要挟,肆无忌惮地强迫迈克尔斯为他做各种坏事。

“很长时间以来,迈克尔斯一直在寻找那些信。你们可以想像得到他的心情有多么着急,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在费尔德的公寓里寻找,一次次失败后,他绝望了。我敢肯定,当费尔德想像着迈克尔斯一天接一天徒劳地在他的公寓里寻找的时候心里肯定有一种邪恶的快感。星期一晚上,迈克尔斯像他说的一样回家睡觉了。第二天早上当他在报纸上看到费尔德已经被人谋杀的消息后,他感觉到必须最后一次采取行动寻找那些信了。如果他没有找到那些信,那么警察就有可能找到那些信,那样的话,他就完了。所以他在星期二的早上冒着被警察撞上的危险回到费尔德的家里。当然,支票的故事纯属虚构。

“让我们回到巴里身上,我们在标着‘杂牌’的帽子里找到的原始的信件讲述了退路了,他意识到只有让费尔德永远沉默、否则自己死路一条。他明白即使他筹齐了费尔德所要的五万美元,费尔德也不会就此停止,他还会继续敲诈下去的,况且这笔钱对他来说是根本就不可能搞齐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干掉费尔德。”

“黑人血统,哦?”克洛宁嘟哝着,“可怜的家伙。”

辛普森说:“你根本就不可能从他的相貌看出来,他看上去就像你我一样的白。”

警官反驳道:“巴里和纯黑人根本就不着边,他只是在血管里有一滴黑人的血液。但仅仅是这一滴,伊维斯·波普就绝对不可能接受。当我们找到了这些文件并读了以后,就一切都明白了。罪行是谁干的,怎么干的以及为什么。我们需拿着所得到的证据进行审判,你不能没有证据就以谋杀的指控将一个人送上法庭。但是你想想我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来,咱们讨论一下能够作为证据的线索。女士钱包,排除,你们都知道那是没有价值的证据。毒药的来源,这也完全不能用,巴里是用琼斯教授所说的方法做的,就是那个毒理学家琼斯教授,他买了普通汽油,蒸馏后就得到了四乙铅,根本就留不下痕迹。另一个可能的线索——蒙特·费尔德的帽子,也已经没有了……另外六张空座位的票,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它们,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它们。剩下的惟一物证——文件,也只能说明犯罪动机,而不能证明任何事情。用这个徽章只能说明摩根或者费尔德犯罪团伙的某一个成员是罪犯。

“我们惟一的希望是找人秘密地进入巴里的公寓,寻找礼帽,门票,或者像毒药,毒药提炼仪器之类的能作为证据的物品。维利找了一个职业小偷在星期五晚上巴里在剧院演出的时候进入他的公寓找了一遍,但是没有找到任何能作为物证的线索,帽子,门票,毒药都已经被销毁了。很明显,巴里肯定会这么做。我们也只能这么认为了。

“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把星期一晚上剧院里的一部分观众叫到一起,希望能找到星期一晚上亲眼看到巴里的人。你们知道人们在第一次质询的时候由于紧张或兴奋会忘记一些东西,但在一段时间以后会回想起来。然而,这种方法也不成功。被回忆起来的惟一有价值的线索是买饮料的男孩所说的看见费尔德捡起一个女士钱包。但是这和巴里一点也联系不上。你们还记得在星期四晚上我们询问剧组成员的时候也没有得到直接的证据。

“现在对陪审团来说我们只有一个假设的犯罪过程陈述,而没有一件实实在在的证据。我们所要指控的被告的律师能够很轻易地击败我们。这些证据虽然很详尽,但主要都是建立在推理的基础上。你们和我都明白这样一个案子在法庭上的胜率是多少。埃勒里离开我去缅因州后,我的麻烦就开始了。”

奎因闷闷不乐地盯着咖啡杯说:“我绞尽脑汁,但却无从下手。我怎么能没有证据就指控一个人呢?简直是疯了。埃勒里给我发了一封电报帮了我最后一个忙,他在电报里给我提了一个建议。”

“一个建议?”克洛宁问道。

“建议我亲自干一次敲诈。”

辛普森瞪圆了眼睛看着奎因:“你亲自干一次敲诈?我搞不懂。”

奎因反驳道:“相信埃勒里,他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建议,虽然它表面上不容易理解。我马上意识到惟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造一个证据。”

辛普森和克洛宁都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奎因说:“非常简单,费尔德是被一种不寻常的毒药杀死的,而费尔德被杀的原因是他要勒索巴里。对我来说,同样可以假设如果巴里又在同样的情况下被勒索,他可能又同样会使用毒药,而且最有可能又使用同样的毒药。你们应该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对于巴里来说,如果我能引诱他对别人使用四乙铅,那么我就能抓住他。这种毒药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不用再多解释了。如果我当场抓住他带有四乙铅,那就是我所需要的全部证据。

“如何完成这项任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时的环境正好适合进行勒索。我有关于巴里的父母情况和血缘关系的文件。巴里认为这些文件已经被销毁了,他没有理由相信从费尔德那里得到的文件是精心伪造的。如果我勒索他,他就又面临和以前相同的情况,所以他肯定又会采用相同的手段。

“所以我用到了我们的朋友查尔斯·迈克尔斯。我使用他的原因是对于巴里来说,迈克尔斯是费尔德的亲密朋友和帮凶,他经常和费尔德在一起,所以拥有原始的文件是很合理的。我让迈克尔斯由我口述写了一封信。我之所以让迈克尔斯写这封信是因为巴里和费尔德经常交往,他可能很熟悉迈克尔斯的笔迹。这可能并不重要,但我不能冒这个险。如果我的计划出了一点小错误,那么巴里就会马上识破它,我就永远不会再抓住他了。

“我把原始文件的其中一张放在信中,让他相信他又一次受到勒索的威胁了。我告诉巴里,费尔德给他带去的是复制件,信里加的文件证明了我说的话。巴里肯定相信迈克尔斯也学他的主人以前的方法对自己进行敲诈。信里用的是最后通牒的语气。我规定了时间和地点并长话短说。然后这个计谋就奏效了。

“先生们,我想这就是全部。巴里来了,他带着他忠实的小皮下注射器,里面装着四乙铅,还有一个小酒瓶。你们看,除了地点不同以外,完全是费尔德案的翻版。我告诉我的人瑞特不要冒险。他一认出巴里就用枪对准了他,并发出警报。幸好我们就在他们身后的灌木丛中。巴里绝望了,如果他当时有一半的机会,就会自杀并同时杀死瑞特。”

警官说完后叹了口气,上身前倾,鼻子吸了几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辛普森坐在椅子上转动了几下,钦佩地说:“真的很惊险,奎因,但是有些地方我还不清楚,比如四乙铅,既然它不为人们所熟悉,那巴里是怎么发现这种毒药,并且发展到自己也能提炼出它来?”

警官微笑着说道:“哦,从琼斯教授描述这种毒药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开始困扰我。在逮捕巴里后我依然不清楚。但是答案一直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你说我有多么笨。你们应该记得在伊维斯·波普的家里有一个叫康沃尔的医生被介绍过,现在这个医生是老金融家的私人朋友,他们两个人都对医药学感兴趣。事实上,我记得埃勒里曾经问过一个问题:”最近伊维斯·波普是不是向化学研究基金会捐献了十万美元?‘确实是这样。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在伊维斯·波普的家里举行了一次会议,巴里在那时偶然间听说了这种四乙铅。一个科学家代表团由康沃尔介绍拜访了这个金融巨头,请求他为基金会捐献一笔钱。在会面中,话题自然地转到了在医学界风行的传言以及最新的科学发现。巴里承认他偶然听到了基金会的一个领导,这个人是著名的毒理学家,向会议介绍的毒药的一些情况。当时巴里并不知道他会在将来用到这些知识,而当他决定杀死费尔德的时候,他马上看到了这种毒药的好处和它不留踪迹的来源。“

克洛宁奇怪地问:“警官,星期四早上你让路易斯·潘泽送给我的信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还记得吗?你让我在莱文和潘泽会面的时候观察他们是否互相认识。我给你的报告是否定的,后来我问莱文的时候,他也否认了他认识潘泽,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吗?”

警官轻声重复着:“潘泽,潘泽一直都使我感到迷惑,在我派他到你那里去的时候,还没有做出关于帽子的推理,所以他也就没有被排除。我派他到你那里去完全是出于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想如果莱文认出了潘泽,那就可能说明在潘泽和费尔德之间有某种联系。我的想法没有得到证实,以这点为切入点希望不大。但是潘泽有可能在莱文不知道的情况下认识费尔德。另一方面,那天上午我也不希望潘泽留在剧院里,这样做使我们都有好处。”

克洛宁笑着说:“我希望你对我按照你的要求给你送去的一包报纸感到满意。”

辛普森问道:“摩根收到的匿名信是怎么回事,是没有目的的还是怎么回事?”

奎因气愤地回答:“那只是一个栽赃的小伎俩,巴里昨天晚上向我解释了这一切。他听说摩根威胁要杀死费尔德,但是他不知道费尔德也在勒索摩根。他想如果用一个小故事把摩根在星期一晚上骗到剧院,那将形成一个很大的错觉。如果摩根没有来,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如果摩根来了,那他就会起一定的作用。他选择了廉价的信纸,戴着手套到一家打字社打出了这封信,并潦草地签上了那个没有用的首字母签名。他把这封信从一个普通的邮局寄出。他很注意指纹,所以从这封信当然不能追查到他了。巴里很走运,摩根上钩了,他来到了剧院。摩根的滑稽故事和那封明显的巴里假造的信使摩根成为重大嫌疑犯。另一方面,命运似乎也不让巴里太一帆风顺了。我们从摩根那里得到的费尔德进行勒索的信息对巴里很不利。可是他没有预见到这一点。”

辛普森点点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一问,巴里是怎么买到那些票的?他对这件事有安排吗?”

“他当然有安排了。他让费尔德相信在剧院里进行交易并要保持绝对的秘密对费尔德本人来说也同样是非常必要的。费尔德同意了,巴里很轻易地就说服他买了八张票,他自己认为要多买六张票以保证安全。他给巴里七张,巴里留下LL三○左,把其他的票都销毁了。”

警官站起来,脸上挂着疲倦的微笑,他低声说:“迪居那,再给我一点咖啡。”

辛普森伸手阻止了迪居那说:“奎因,谢谢,可我们必须走了,克洛宁和我对这起案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我非常想听你把所有的故事都讲完。”他略显笨拙地又说,“奎因,老朋友,我真心地想对你说,你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工作。”

克洛宁也颇感动地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精彩的故事,如此离奇的谜,还有从头至尾这么完美的推理!”

警官安静地问:“你真这么认为吗?我非常高兴,先生们,因为所有的荣誉都应该属于埃勒里。我为我的儿子感到自豪。”

辛普森和克洛宁走了,迪居那也回到小厨房洗盘子去了。警官回到写字台前,拿起钢笔,把刚才给儿子写的信又快速看了一遍,叹口气,又继续写下去:

把我刚才写的忘了吧,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辛普森和蒂姆·克洛宁刚才来了,我把咱们在这件案子上所做的工作精简后给他们讲了一遍。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一对儿!两个人都像孩子一样,不停地赞叹,就好像这是个神话故事一样。在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越来越感觉到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而你做了所有的工作。我盼望着你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姑娘结婚,然后我们奎因一家就可以收拾行李去意大利,在那儿——安家过平静的生活。好了,啊!,我要穿衣服去总部了。从上个星期一以来,已经堆积了一大堆日常工作等着我去处理。我就要退休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是在催你,可是儿子,我感觉非常寂寞,我——不,我想我很自私也很累,一个越来越老的需要安慰的老家伙。你马上就会回来的,是不是?迪居那让我向你转达他的问候,这个小坏蛋正在厨房里制造噪音折磨我的耳朵。

爱你的

父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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