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万提斯和莎士比亚一样,是西方文艺复兴运动鼎盛时期的标志性人物。
然而,在很长时间里,塞万提斯被定格为一个通俗作家,堂吉诃德讲了一个什么道理,甚至是一个不入流的通俗作家,同时代的人瞧不起他,说他写的东西不伦不类,说没有比《堂吉诃德》更可笑的作品。西班牙曾流行这样的说法:谁在那边笑得直不起腰来,谁肯定在看《堂吉诃德》。这一方面说明了《堂吉诃德》的流行程度,同时也使得塞万提斯始终处在文坛边缘,没有地位。
要过了几个世纪之后,他才被尊为发明了虚构小说的人,而《堂吉诃德》也被确认为第一本现代小说。中信出版社新近引进出版了《发明小说的人》,以此为契机,我们希望和读者一起重新打开《堂吉诃德》,发现塞万提斯。事实上,《堂吉诃德》最大的特点,就是用喜剧的方式体现悲剧的精神,正如塞万提斯以骑士文学的形式,嘲讽了低俗化的骑士文学。
《阿Q正传》中的很多喜剧因素,正是鲁迅模仿《堂吉诃德》的结果
同时,《堂吉诃德》体现了塞万提斯对同时代市民文化的深刻了解。而这显然和他的出身及人生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塞万提斯出生在马德里附近小镇上的一个没落的小贵族家庭,当时马德里还不是西班牙的首都。有研究发现,他祖辈的贵族头衔,也可能是曾祖父用钱买来的。即便如此,那也是最低等级一个头衔,相当于乡绅。而即使是这个最低的头衔,他们都没能保住。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塞万提斯家就彻底没落了。由于家道中落,塞万提斯的父亲没能读完大学就出去工作了。又因为没钱经营一家诊所,因此他成了游方郎中,全家人跟着他到处迁移,在不同的城市、乡镇给人治病。
十六、十七世纪的西班牙异常强盛。当时的西班牙把日益崛起的英国作为假想敌,并组建起了“无敌舰队”,准备一举歼灭英国,及其所代表的新教势力。但西班牙出师不利,几万水兵在上船不久后就开始上吐下泻,快到英吉利海峡时又遭遇飓风,还未同英国人交战就已经溃败了。英国人乘胜追击,“无敌舰队”几乎全军覆灭。那时,塞万提斯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做军需官。随着无敌舰队的败北,他很快失去了这个工作,接着他又被人告发侵吞粮饷,被关了将近一年的禁闭。出来后,他好不容易混了个税务官的工作,却被派到最偏远山区,每天跑很多山路,去收一点人家小作坊的税金。
熬了两年,塞万提斯存税金的钱庄老板又卷款逃之夭夭,钱庄倒闭。他再次被抓了起来,一关就是半年。后来,他还因私生女要出嫁拿不出嫁妆等几件莫名其妙的事,吃过好几次无头官司。因此,世态炎凉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那时的西班牙,社会两级分化极其严重,一部分人钱多得花不完,大量购买岛屿,投入商业。更多的是像塞万提斯这样贫穷的人,无权无势只好随波逐流。这也是为什么塞万提斯生活的那个年代,西班牙开始出现流浪汉小说的原因。写无家可归的人,是西班牙文学的独创性贡献。而这一切,正是塞万提斯批判精神的源头。
堂吉诃德出身于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地主家庭,深受骑士文学的影响,为人比较正直忠厚,不满现实,但既不知生活的根本问题在哪,又不知怎样去切实去解决,所以在对骑士文学入迷之后,他就仿之,游走天下,铲除不公,匡扶正义,实。
塞万提斯对当时的市民文化非常了解,因为他本身就是从那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所以他非常了解普通老百姓的生存状态。他既写城市也写乡村,堂吉诃德的游历中,既有大城市,也有小城市,还有乡镇和偏僻的村寨,这是一般作家驾驭不了的,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很难写好这些。因为乡村文化同城市文化很不一样,比如穿着打扮,那时候城里稍微有一点地位的人,领子都是打褶皱的,像围脖一样高高竖起,穿的也都是长衫、长袍,面料自然很讲究;但在乡村就不一样了,天热的时候可能人们就光着膀子、穿一条短裤衩,冬天的时候随便加一件棉袄。塞万提斯的作品里面多的是这样细节毕露的描写。
朱光潜为什么说堂吉诃德属于过去,桑丘·潘沙却属于未来?
与此同时,要读懂《堂吉诃德》,还必须要了解它诞生的历史文化背景。我们只有把作家和作品放到特定历史语境当中,才能知道它的特殊性,才能够更好地理解一个作家对人类文化的贡献,并更好地理解他的个性和风格。
《堂吉诃德》的精神源头,似乎要回到长达千年的中世纪去寻找。当时的西方是一个什么状况呢?那是一个几乎忘却了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光辉灿烂的文化,甚至逐渐失去文字,重新回到了口口相传的时代。与此同时,阿拉伯世界却在与中国的交流中,通过丝绸之路,将源自于中国的造纸术和印刷术、火药和指南针广泛传播。同时,他们一方面把东方的经典传播到西方,另一方面把被西方忘却的古希腊罗马经典又重新翻译印制出来,从而为文艺复兴运动埋下了基石。
堂吉诃德是一个充满童心,智慧,颇有趣味的人。 唐吉诃德幻想的江湖世界是充满着妖魔鬼怪,他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妖魔鬼怪。他时刻都会遇到艰难困苦的考验,但是堂吉诃德总是能够百折不挠,勇往直前,在和他臆想中的巨人,军队,神怪。
尽管在生前被认为是不入流的通俗作家,但塞万提斯身后却声名日隆。数个世纪以来,堂吉诃德身上所融合的滑稽与崇高,是塞万提斯以喜写悲的具体体现,而他充满同情地揭示了堂吉诃德在市民社会的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又使《堂吉诃德》足以位列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人文主义作品之林。
小说中堂吉诃德大战风车的片段历来被人传颂,成为彰显主人公性格的点睛之笔。堂吉诃德和侍从桑丘在一片荒野中看见一排风车,堂吉诃德固执地认为风车是一个个巨人,不听桑丘的劝告,横枪跃马冲杀上去,结果被风车所伤翻滚在地、动弹不得。堂吉诃德性格上的高度分裂由此可见一斑:一方面癫狂可笑,另一方面又有着无畏的英雄主义情怀。《堂吉诃德》塑造的堂吉诃德和桑丘这两个文学形象是非常独特的,这可能是人类文学史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搭配,它特别像我们的小品或者相声,一个捧、一个逗,一个极端出世、一个极端入世,二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堂吉诃德不食人间烟火,整天为天下打抱不平,是精神高于一切的骑士。而桑丘作为反衬堂吉诃德的形象被创造出来,和堂吉诃德形成对比,从侧面凸显骑士精神可爱与可笑。堂吉诃德充满幻想,桑丘只顾眼前之利;堂吉诃德学识丰富,桑丘则是一个十足的文盲和享乐主义者。朱光潜先生曾评价:“他们一个是可笑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是可笑的实用主义者。但堂吉诃德属于过去,桑丘·潘沙却属于未来。”
堂吉诃德的性格是崇高性格与滑稽性格的二重组合。在非骑士的时代,堂吉诃德却以一个骑士的身份出现,注定了他性格中的滑稽因素。堂吉诃德虽然想维护正义,保护被压迫者,但他做出来的却是非正义的行为,反而使他所拯救的人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