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第一次微服私访的时候,听到了一群平民说着我膝下无子是因为我都不行。
一怒之下,我告诉身旁的丞相,把这群人拉去斩了!
丞相连忙阻拦:万万不可啊皇上,您这样做只会失去民心。
那怎么办?我得让大家觉得我行啊!
我看了看旁边肤白貌美的丞相,计上心来。
一.
我是当今皇上,可以说是坐拥天下江山,手握权势滔天,美女环绕床案,金银堆坐如川。
我无所不能。
嗯…就是有一点不能,我无法和妃子们行周公之礼,因为我是一个女儿身。
所以为了混淆视听,我都会让前来侍寝的妃子们喝迷药,让她们不知道晚上经历了什么。
但是!每当我看着那些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却貌美如花的妃子,总是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儿身。
至于为什么让我女扮男装做这个皇帝,这说来就话长了,真要讲的话还得从我皇爷爷说起。话说我皇爷爷当时还是一位英俊少年郎,微服私访过江南时看上了我的皇奶奶,在他们有过短暂的幸福后我皇爷爷结束了江南之旅,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我怀孕五个月的皇奶奶望眼欲穿。
从小我皇奶奶就告诉我,爷爷不接走我们是因为当时的皇后是个妒妇,皇爷爷为了保我父皇的命,就让他们娘两定居江南,说以后会来接走他们。
这一等就等到了皇爷爷驾崩那天。
那年我十岁,举国上下都回响着鸣钟声,一位身披麻袋的太监来到江南,接走了我父皇、皇奶奶、母后和年幼的我,因皇爷爷膝下无子,所以我父皇在我皇爷爷驾崩后顺利即位。
不同于从小生活得锦衣玉食的其他皇室,我父皇和我母后是平淡日子过来的小两口,我父皇常常告诉我,他不想辜负陪他走过艰难岁月的妻子,所以两人异常恩爱,一直到父皇去世,我父皇的后宫也只有我母后一人。
任何事情都有利弊,这件事情后果就是我父皇撒手人寰的时候,膝下只有已经成年的我,以及才五岁的弟弟。
那时为了江山稳固,仅有十岁的我一入宫就被当作男孩子养,这不,发挥余热的时候来了,刚满弱冠,我就坐上了皇位,成为了当朝人人叩拜的皇帝。
虽说是女儿郎,但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丝毫不减当年父皇的风采,所以天下无不是称赞我的话。
刘鸾因服食壮阳中毒导致无法尿尿,是为暗疾,这才找白鱼入药,搞通“下水”管道。
每每有大臣上朝说民间流传我节俭爱民、好贤求治时,我都忍不住暗喜。
看来我的百姓们,很爱戴我嘛。
这天如往常一样,我听完了吹捧,带着愉快的心情刚下朝,身边的夏天小碎步跑到我面前,作揖道:【陛下,苏大人求见,不知陛下是召见还是不召见?】
这位苏大人是我的丞相,他不仅是我的左膀右臂,还是我太傅的独子,为人正直刚正,长相貌若潘安,文采不输李白,如今江山这样繁荣昌盛也有他的功劳。
说实话,我对他是很看好的,年纪轻轻就能胜任丞相,可以说前途无量。可是这位苏大人最近不对劲,他最近似乎在打探我什么…
我心底一直害怕的,就是我的女儿身被揭露,渝王一定会带头造反,那个时候朝政一定会动荡不安,百姓遭殃,我母后和弟弟也会被牵连。
然而到目前为止,知道我是女儿身的,宫中尚且只有五个人,一位是我母后和身边跟随了几十年的芳姑姑,一位是我,一位是随我从小到大的宫人夏公公,还有一位是我父皇的心腹,当朝德高望重的高老将军。
连我幼小的皇弟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害怕他太小,口无遮拦的说了出去。
我母后很少涉足朝政,何况此事非同小可,自然不会对我不利;老将军随我父皇出生入死,且自幼教我习武,尚如今也只是在塌前奄奄一息,自然更说不了什么了。
至于夏天嘛,虽说自小就伴着我,是个踏实可靠的人。
不过…谁说得准呢?
我眯了眯眼,看着他:【准了。】
一是由于一些皇帝的特殊癖好,一年侍寝的总是那么些女人,所以他们也想换个花样玩,不然皇帝也会腻的,其实这种说法是有点牵强的,还有一种说法是为了皇帝的安全,毕竟想杀皇帝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不留神就会被别人给。
夏天刚一退下,苏大人很快着官服走了进来,他一甩下摆,正准备跪下,嘴里还说着官话:【微臣苏季延参见陛下。】
这些套头我也看乏了,于是抬手:【罢了,苏卿免礼。不知你找朕是有何事要说?】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并且拿出我的威严。
我要让他知道,别想试探我,哼。
谁知他竟不卑不亢的看着我,义正严辞的说:【陛下,臣听闻河南一带又有洪灾,前几日派了探子前去打探,确有此事,可是今日上朝竟无一人说起此事,臣觉得事有蹊跷。】
我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假装拿起桌上的奏折翻看:【哦?你是觉得,朕的大臣们有奸人作祟?】
他顿了顿,垂眸应允:【是,望陛下明见。】
我继续假装看奏折,其实余光一直从奏折边边瞅他,【那苏卿是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他看了看我,神色自若:【微臣认为,陛下作为当今圣上,应该体恤民情,亲自到重灾区看看,一来可以体会民间疾苦,笼络民心;二来可以打击各地的贪官污吏,杀鸡儆猴;三来可以笼络名门望族,充盈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他所说之事一直是我心中所想,近几年来国库空虚,我确实想从名门望族下手;不过…我也有私心,我要试探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说,他想让我去微服私访,是为了别的什么?
拜托,他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诶,我给他这个权利可不是为了让他来安排我做事的。
但我得装啊,于是我微微咳嗽:【苏卿所说之事,朕已知晓,事关江山社稷,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
他微微鞠躬,退了几步,又像才想起一样,回头对我不经意的说:【哦对了,微臣不得不提醒一下陛下,…陛下的奏折拿反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拿反了。
淦,大意了。
天时地利人和,过几日便是父皇仙逝三年,借此机会大肆宣扬太后因悲伤过度,我需要尽孝道贴身照顾,所以所有大臣在家自行敬拜,不用上朝请安。
说白了,就是放他们休沐几天,不要来打扰我微服私访。
我给母后说了这个想法后,母后赞许的看着我,一边夸我长大了,一边张罗着给我选御林军里武功最好的陪我上河南。
就这样,我带着夏天、吴将军和白大统领、还有一个弱不经风、只能文不能武的苏丞相悄悄咪咪地出发了。
出发前,我去了一趟私库,拿了一套袖剑。
刚出宫墙的我兴许是有些兴奋过头了,不停的揭帘子看外面的风景,连一旁的苏季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清咳一声:【陛下,此次的暗中查访是关于灾情的…】
他略带劝诫的行为像极了他爹,我的帝师。
我有些不爽,不就是叫我注意表情管理嘛,我瞪着他:【朕知道了。】
他又得寸进尺:【还有,陛下也应想一个名号,出门在外,微臣们叫陛下总是不方便的。】
细想也是,但就是看不惯他对我指手画脚的样子,我眼一斜,看了马车外两旁骑马的吴将军和白大统领,又看了一眼他:【那你们叫什么?朕乃天之骄子,总不能与你们重了吧?】
他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纤长的手朝他们慵懒一指:【方才就已经确定了,吴将军单号甲一,白大统领单号乙一,夏公公单号丙一。】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手一抱,脸一歪:【朕可不想叫丁一。】
他轻轻一笑,狭长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臣可没这个意思。】
我瞬间有些恍惚,这男人真有张好看的皮囊,要不是他是个男子,我一定把他纳入后宫。
虽说不能那啥,但摆在那里天天看也不错。
我瞅了一眼他的衣服上的图案,是一朵朵柔柔软软的白云,于是轻咳一声:【那就叫我云公子吧。】
他点头,朝马车外的夏天耳语了几句,又神定气闲的坐了回来,我看着他,越想越不对劲,试探的问:【那朕…本公子叫你什么?】
他看着我,薄唇微启:【臣还是姓苏,单名一个启字。】
影响了休息,耽误了第二天处理国事。所以妃子不能过夜也是出于很多考虑的,可是这虽然有好处,也有无奈之处。皇帝就算再喜欢某个妃子,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度过整个春宵,也不能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还是比较无奈的。
得,转来转去,所有人都改了姓名,只有这个狡猾文人只改名。
古人云:文人雅客狡猾之极,果然诚不欺我。
二.
我的那些朝臣们果然没骗我,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我。
不过区别是,大多数人都在议论我的私生活。
这不,我正坐在苏季延一旁静候听说京城最好吃的烤鸭,旁边一桌的窃窃私语入了我的耳。
【诶,你们知道吗?我听我爹说,那皇帝小儿长得像个小白脸,身子小的不行,一桶水都提不起来呢。】
【是吗?我就说嘛,怎么这么久了连个子嗣都没有。】
【哈哈哈,我听宫里的人说了,他那里不行,晚上那个的时候…一点声都没有,听说那些妃子们第二天醒来说一点都没感觉…】
【那岂不是…皇签?】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开始在那里哄笑。
说也就罢了,偏偏字字不落的入了我的耳朵,一旁的四人看着我,神色各异。
天地良心,我压根没碰过她们那群莺莺燕燕。
我忍了又忍,听到皇签脸色一变,对一旁的苏季延说:【把这群人拉下去斩了吧。】
苏季延连忙劝住我:【云公子,切不可冲动行事,你这样做只会失去民心。】
吴将军此刻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给自己添堵:【陛…必不可行啊云公子,其实我也不行,这种事情也不丢人。】
一瞬间,我们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都说习武之人单纯,是真的挺单纯啊。
话说回来,好像吴将军确实膝下无子。
气氛开始有些尴尬,白大统领开口安慰了:【那个,甲一,其实没事的,你看我,也不过只有个一儿一女。】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造孽啊。
我有些可怜的看着吴将军,结果人家压根没get到我的点,还和白大统领一幅心心相惜的表情。
就在这说话间,那几个人起身谈笑着准备离去,我正准备起身,苏季延一只手压下我,俯身轻声道:【我认识他,他是徐正的长子。】
徐正。
我眯眼,这个人虽说身为朝官,心却在渝王那里,据我的探子回报,这人可帮了渝王不少事,一直不动他,是因为他是联系渝王最好的一枚棋子,这一年来我放了不少假消息给他,也多亏了他,让渝王栽了不少跟头。
确实还不能动。
我又撇了一眼坐在一旁,正优雅的包着鸭肉的苏季延,陷入了沉思。
由于心里揣着事儿,害得我都没吃些什么,夏天不愧是我的贴身太监,怕我没吃饱,又给我打包了一份。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苏季延一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虚,只能掀开车帘看外面。
【已经出京城了,外面都是些黄沙,看着也无趣,陛下可以不用看了。】身后的他开口。
这个人真是,怎么这么了解我呢。
我连忙放下车帘,正襟危坐,一幅你不懂的表情,【朕是在体察民间疾苦。】
他也没戳穿我,只是浅笑,【臣斗胆揣测圣意,望陛下莫怪。陛下心里是在想,为什么臣知道徐正是渝王的线人吧,是不是还在忌惮臣?】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一旦对对方有些怀疑,下意识的就会远离对方。
就在刚才,我不经意的离他越来越远,本来是并排坐的,结果摇着摇着我就坐到了最里面。
我心口不一:【本公子对苏启,绝无怀疑。】
他也没理会我,继续说:【偶然间遇到了徐正,鬼鬼祟祟甚是可疑,我就跟了上去,发现他和渝王的心腹坐在一起,我才知道的。】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挺怀疑他的,有时候觉得他知道得太多了,但他不过一介读圣贤书的书生,又是我太傅的独子,人品自然没得说。
听到他的解释,我心底的防备心卸了一半。
心里没了事,我才发现我饿了,因为它咕噜咕噜的叫了,在这个封闭空间里格外明显。
我们两个相视一愣,他很懂事的找夏天要了打包的烤鸭。
三、
就这样在我啃完一整只烤鸭后,我们相安无事的到了徐州驿站,碍于身份,夏天选了城里不大起眼的客栈里休憩,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身份,然而也有不好的地方……
这间客栈因为太不起眼,所以房间没几间,我们到的时间又比较晚,所以掌柜的抠来抠去也只有2间房,不过这两间相隔甚远,所以大家就论房间怎么分配更能保护我的问题纠结了半天。
我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唯独苏季延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一幅任你差遣的姿态。
我心一横,做了个了断:【这样吧,还是最初方案,我一个人一间,你们几个一间。】
夏天马上跳了出来:【不行,陛…云公子,你一个尊贵之躯若是没有人在你旁边照顾,我不放心,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和太监住在一起,不行。
我马上拒绝:【不行。】
白大统领也站了出来:【要不还是我吧,我会武功,也是内卫,自当背起这个责任。】
我还在思索间,旁边一阵清冽的声音响起:【不行,你打呼。】
几个人一脸困惑,齐刷刷望向坐在一旁的苏季延。
他狭长的凤眼一眯,【听你儿子说的。】
哦,原来如此。
我清了清嗓:【那打呼确实不行,会让我睡不好的。】
吴将军尴尬的看着我看向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啊云公子,我也打呼,嘿嘿。】
得,转来转去,还是我一个人。
正当我准备站起身来告诉他们大家各自安歇时,苏季延开口:【那就只有我和云公子一起住了。】
震惊!
我看了看一脸吃惊的三人,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苏季延。
他果然想试探我,住一个房间,就是为了探探虚实吧,哼,这小狐狸。
我不答应,岂不显得我有鬼?我答应了,要是被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怎么办?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吴将军哈哈道:【正好正好,嘿嘿,苏大人不打呼,而且都是男子,也方便,云公子身边有个人我们也放心。】
我他喵的!
放个屁心,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不会武功的还不是要我保护,到头来也只是一坨任人宰割的肉罢了。
真想打他一锤,如果说之前是单纯天真,现在真是愚蠢至极,没看到我满脸写着拒绝吗,回去就贬他!哼!
最后还是变成了我和苏季延一个房间,他们三个一个房间。
房间里是一张大床,苏季延看了半天,抱着床毯子委屈的说:【陛下睡床吧,我还是睡地上。】一边说还一边铺地铺。
有沙发不睡睡地上?我怀疑他有病。
可是真看到他那弱不经风的身子骨躺在地上一颤一颤的时候,我又心疼了。
我拍了拍身旁,【算了,你上来吧,不过不能超过这条线。】为了让他清楚,我着重画了画中间的那根线。
他一点也不颤了,麻溜的钻了上来,那双狐狸眼满眼笑意的看着我:【谢陛下。】
得,我又被耍了。
就这样,在一盏忽闪忽弱的烛光里,我俩傻傻的望着窗外的星空,谁也不说话。
或许这个氛围太让人遐想连篇了,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陛下,刚才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
我一愣,这是怪我方才选人的时候没选他?这妥妥的后宫怨妇情绪呀,我再了解不过了。
不然怎么丞相只有你一个?
不过这句骚话我没说出口。
他苦笑,【陛下最会说甜言蜜语了。】
哈?我差点把自己的下巴惊掉了,这就叫甜言蜜语了?
夜晚嘛,人都容易多愁伤感,我原谅了他。
于是我继续安慰:【丞相不可妄自菲薄,你可是先皇认证的才子,朕自然不会唬你。】
他转过头,如星空般耀眼的黑眸正对上我的眼睛,温热的气息让我呼吸一滞,我听见他对我说:【那为什么我这个才子,却始终不能让我心爱之人为此动心呢?】
我被他搞得糊里糊涂,心里却又像什么东西碎了一块,愣了许久,我说:【那丞相喜欢哪家的姑娘,朕…替你做主。】
他看着星空,侧面的轮廓被月光染上一层雾色,我看到他薄唇微启:【陛下,那位姑娘,你是做不了主的。】
普天之下,在我的国土上,还没有我不能做主的姑娘。我思索了片刻,想了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性是那个姑娘是多年前来我朝觐见的蒙古公主,还有一种可能性是那个姑娘已经为人妇。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我向他承诺:【你放心,丞相,只要你开口,朕一定可以给你。】
四、
其实我和苏季延,从小就认识。
只不过是,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罢了。
那年他父亲初任太傅之职,因为教育我的责任之大,所以苏太傅对我异常严厉了些,言语间总是:太子,这么简单的诗词,我家苏季延5岁就学会了,或者是:太子,这么简单的论语,我家苏季延4岁就会背了…诸如此类的话语数不胜数,连那时候我父皇在吃饭时也会告诉我多像苏季延学习,他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做的诗词传遍大街小巷。
他就是我童年萦绕不去的紧箍咒,似乎周围的人都在告诉我,这个苏季延才华横溢,我作为当朝太子,必须超过他。
但我一直觉得,有才华又如何?无非长得像他父亲一样肥头大耳,憨厚可爱,不像我亭亭玉立貌若潘安,对此我一直嗤之以鼻。
可是就在那年蒙古求和的宫宴上,我第一次看到他,他身着水白色浅云纹衣衫,一双好看的眉眼带着浅浅微笑,他的出场让在场的女子都忍不住对他侧眼相看。
那时候,他不卑不亢的走到我面前,对我作揖:【素闻太子殿下德才兼备,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是不同凡响,响得我脑海里根本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我那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那个宫宴,我一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他,思索为什么有人能做到颜才兼备,连最后喝醉了也不知道,据夏天说,还是他把我送回了太子府。
就这样,我陷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时常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上他呢?是我后宫里柔弱可爱的贵妃还是温婉能干的皇后?或是妖媚性感的丽妃?
也是因此,这些年,我时常留意京城的说媒,一边期待他会选择什么样的女子作为良配,一边又不想看到他终有一天会呈上来的婚帖。
人一旦开始了单相恋,就会变得敏感而不自信。
而我此时此刻看见他为他心中的白月光变得这样忧伤时,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持续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我就后悔了,果然人在晚上就喜欢说胡话。
昨晚承诺苏季延的事情,现下细细琢磨,觉得有些荒唐。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只要水没干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在途中休息的空隙,我问夏天,京城中有哪位初为人妇的大家闺秀。
夏天面色一变,连忙作揖:【陛下,万万不可啊,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陛下强夺人妇,那…】
我一个扇子给他抡了过去。
顺便理了理衣襟,笑话,我堂堂天子是这种好色之徒?
这好色之徒明明是那个人。
我看了一眼正站在湖边欣赏美景的苏季延,吴将军站在一旁手持一块石头,在湖面上打起了几个波澜,湖边的鸟儿也被惊得四处乱串。
他似乎不太满意吴将军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脸上稍有愠色,吴将军正被他训得饶头傻乐。
我走过去,吴将军麻溜的跑过来告状:【陛下,丞相他吼我。】
我收起扇子,用扇骨打他的头:【出门在外,叫我云公子!苏启训你也是应该的,堂堂大将军,在外面打水漂像什么样子!】
苏季延在一旁补充:【还破坏了一幅美景。】
吴将军一大把年纪,委屈巴巴的解释:【陛…云公子,我一介粗人,哪懂什么美景什么的,我就想着小时候喜欢和兄弟们一起打水漂可好玩了,所以手一时没忍住…】
这也情有可原,人家追忆过去嘛,谁没点过去呢?
我看向苏季延,他披着一身青色狐裘,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前,定定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得我直心虚,摸了摸鼻子,打哈哈道:【那就下不为例,哈哈,我们继续上路,苏公子,我们继续上路?】
苏季延刚准备开口,一只弓箭冲破云霄射了过来,正好射在我的面前。
众人一愣,还是苏季延先反应过来,飞快的冲过来将我护在身后,大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护驾!】
白大统领和吴将军这才反应过来,冲过来将我死死围住,警惕的看着周围。
青色狐裘上散发着淡淡木香,让我有些发神。他第一时间冲过来,一脸焦急的样子让我心里生出一丝喜悦,可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苏季延只是为了护驾,你是皇上,是天子,他这么做是对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周围的树林安静得让人可怕,一声鸟叫后,一群黑衣人把我们团团围住冲了过来。
1.不方便为皇帝侍寝 首先,假如被翻牌子的嫔妃正处于生理期,不方便为皇帝侍寝。就会安排马车将皇帝拉到没有来月经的妃子宫中,等到马车在哪一位娘娘宫门口停了下来,皇帝便会来这位娘娘宫中,并由这位娘娘侍寝。也正因为。
啧,多么老套啊,这年头搞刺杀还是这副装扮,这种模式。
我反手抓住苏季延,将他护在身后,他不会武功,只有我保护他了。
其中一个杀手似乎认识我似的,直奔我来,我看了下周围,白大统领、吴将军和夏天已经被几名杀人团团围住正在搏斗。
看来他们很清楚目标是谁,还用了声东击西。
我冷哼一声,高老将军的武功可是天下一绝,我虽未全部继承他的衣钵,但也有七八分了,这等小鸟还来我面前炫悠。
我拉着苏季延一个回退,躲过了他的利剑,他见直奔没用,反手一个袖剑瞄准我。
这是我没料到的,我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耳边一阵低呼:【陛下小心!】
然后闪过一道青色影子,带我躲过了直奔而来的袖箭。
【你会武功?】这也是我没料到的,他一向是弱不经风的书生模样,谁知人家的武功也不差。
他挡在我身前,轻声说:【臣还有很多事,是陛下不知道的。】
五、
白大统领依例向我禀报:【陛下,臣和夏公公检查了一下,这些死士虽说刺杀没成咬舌自尽,但他们身上的布料都是一等一的上好面料,且袖箭一看也是京城的老师傅打造的,臣觉得…】
他犹豫了片刻,继续说:【臣觉得京城中可能有奸人知道了陛下出来的消息了。】
我冷笑,【不是可能,是肯定。其中一个人看准了直奔我来,想必此刻京城中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定下心,母后和弟弟还在宫中,宫中的布防也是有我的心腹大将看守,他们此番也是所有试探之意,想必暂时无碍。
【加快进程,处理好灾乱之事马上回宫。】我说。
圣意不可违,夏天、白大统领、吴将军和那匹可怜的马卯足了劲赶路,我和苏季延在马车里被摇得东倒西歪。
直到马车磕到一块石头,我没能承受重力倒在苏季延的怀里,马车才停了下来。
夏天用他那焦急又细尖的声音在外面问:【陛下,你没事吧?】
我一动不动的趴在苏季延腿上:【那个,没事,继续赶路吧。】
于是马车又开始颠簸起来。
我刚起身就又倒在了苏季延的腿上。
有点尴尬。
我趴在他腿上连忙解释:【这路太烂了,害得我根本没法好好坐。】
【无碍,陛下就这样趴着吧,臣受得住。】他压着我不让我起身。
别说,他的腿趴着还挺舒服,软软糯糯的,我想,不占白不占,就索性趴在他腿上。
趴着趴着我来了些困意,恍惚间,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摸着我的秀发,摩擦着我的脸颊。
等我留着哈喇子直起身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
苏季延见我起来,解释道:【陛下,我们已经到河南了。】
我偷偷擦了擦口水,掀起帘子往外面瞅。
路上一带的房子早已破旧不堪,许多衣衫褴褛的老百姓们一脸疲倦的蜷缩在街头。
我最看不得这些,放下帘子,沉重的问:【苏卿,怎么会这样子?朕记得是拨了款给州府的。】
苏季延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臣要陛下一定要来看看的原因,虽说朝廷每年都拨款给灾区,可如今有些官僚作风腐败,一层层剥削下来,灾民们到手的也就不多了。】
他定了定神,看着我说:【臣不怕陛下怪罪,就斗胆妄言了。臣和陛下一样,曾经也觉得天底下都是称赞陛下的话,直到前段时间一家河南灾民告到了我这里,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根本没有上达朝廷。】
河南灾情是言无欲上书的,他的奏折写的是并不严重,只需拨发抚恤金,稍加安抚即可。
我气不打一处转:【这个言无欲,叫言有欲算了。居然还谎报灾情,贪污公款。】
【也不只是他一个,你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官衙修得富丽堂皇,府兵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口,与外面的灾民成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叫他们停下马车,走了下去。
从十岁起,我就没怎么过过苦日子,即使在江南的时光里,我的皇奶奶也没让我吃过苦。
可如今,我看着许多和我皇弟相仿的年龄里,她们却吃不饱穿不暖,整日以馍馍过日,我环顾一周,心里有些可悲。
吴将军也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说:【云公子,要不我们给他们点银两吧,她们这样太可怜了,我们这些战士在前线就是为了保他们平安,谁知…】他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说不下去了。
我感同身受,但事情不是向他想的这么简单,【她们缺的不是银两,而是食物。当务之急,是解决他们的饱腹问题。】
白大统领着急了,【可是现下我们去哪里有那么多食物呢?】
苏季延缓缓开口,【我认为,州府那里有。】
英雄所见略同,我点头,朝这州府方向走去。
夏天带头敲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正骂骂咧咧的小厮,谁料看到几个衣冠楚楚的人,一下变了颜色,【几位爷是?】
苏季延站出来:【这位兄弟,我们是江南来的商人,路过此处看到没有吃饭的地方,想找州长买口饭吃。】
那位小厮一听,连忙挥手:【去去去,把我们州府当什么了?】
苏季延一个箭步拦下:【我们可以付三倍银两,若是此事能成,也会给你一锭。】
主人是什么样,狗就是什么样。那小厮一听自己还能讨得了好处,连忙叫我们静候佳音,一溜烟儿跑去汇报。
白大统领在一旁有些焦急:【云公子,这…这可行吗?】
苏季延打断他:【这宁和明是出了名的好色好财,白大统领就等着看吧。】
果然,不出片刻,那个小厮满脸谄笑的跑过来邀请我们进去,我向夏天使了个眼色,他付了那个小厮一锭银两。
六、
宁和明果然财大气粗,这州府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一路走到大堂,竟有种比京城还繁华的感觉。
连白大统领都说开了眼界。
宁和明大老远穿着官服笑盈盈走过来迎接,我躲在后面不出声,苏季延迎上去:【在下苏某,单名一个启,是江南做布纺的一名商人,今日和我的朋友一起路过此地,发现没有食宿的地方,所以斗胆请大人帮忙。】
夏天此刻很识相的上前塞银两。
宁和明眼睛一下亮了,连忙热情的拉着苏季延的手臂:【好说好说,苏先生和你的朋友们真是年轻有为啊,哈哈哈哈。来人,赶快上最好的酒菜,我要和几位先生洗洗风尘。】
饭桌上,我看着这些美味,食不下咽。
他们几个倒吃得猴急,只有苏季延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别开目光,假装不在乎的问:【宁大人,方才我们看见外面的百姓们都食不果腹了,怎么你的府邸还有这些个好吃的?】
宁和明愣了一下,连忙解释:【这些都是我千辛万苦攒下来的,她们那些人没吃的可和我没关系,是上面没拨款。】他越说越小声,说到上面的时候还特意指了一下天。
苏季延假装没懂,【是老天爷没拨款?】
宁和明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苏先生,亏你还是个商人,我说的是京城那位皇上。】
苏季延假装哦了一场声。
我默默的看着他这些动作,心下了然。
我装作恭维:【那真是多亏宁大人的远见,不然我们怎么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呢。】
一番试探后,我回到了宁和明给我们安排的房间,他的府邸大,所以给我们每人都安排了一间。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我突然想起曾经父皇告诉我,选官一定要选诚勤之人,只有诚实、勤劳的人才能对天下苍生负责、对天子负责。
自我上位以来,我一直秉持着这个理念,可是终究是一叶障目,力不从心。
正想着以后如何规避这个问题,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警惕的抓住手腕上的袖箭,却听见一个低声:【是我。】
苏季延?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我起身开门,他挺拔的站在门外,像一棵不会弯腰的青松。
看见我开门,他缓缓一笑:【不知云公子愿不愿意陪我散散步。】
我愣了愣,点了点头。
宁和明虽然给我们安排的是一个侧院,但里面的一景一色都十分好看,连池塘里的睡莲都开得格外迷人。
我想起曾经在太子府邸的时候,父皇知道了我喜欢睡莲,于是安排匠人给我挖了一个大池塘,里面种满了睡莲,每当仲夏夜来临时,它们都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这里的睡莲,终究比不上太子府的。】我轻声对苏季延说到。
他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不过是公子的心境不一样罢了,今时不同往日,公子没了父亲的庇佑,难免承担的责任要大些。】
我承认,除了夏天,没人比苏季延更懂我。
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似乎就看透我一般。
我看着他,问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有一事一直想问苏公子,苏公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没想到我的话锋突转,也问得如此直接,愣了片刻连忙回答:【苏某不知道云公子在说些什么。】
这个小狐狸,跟他爹一个贼样。
我没理会他,捡起地上的树枝逗池塘里的金鱼:【眼下也没别人,我只警告苏先生一句话,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你若知道了,藏在心底就好,我会免你一死,不过…若是以后还有人知道此事,我也…不能保护你了。】
苏季延站在树荫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回了房间。
七、
第二天醒来,夏天告诉我宁和明有事已经出门了,我想着在府里呆着也无趣,于是告诉他们一起出门转转,顺便了解一下灾情。
苏季延所言不虚,河南的灾情确实严重,听几个老村民七嘴八舌地说,我才知道几乎北上一带全部被洪水淹没,上达几万人一夜没了家园,下游一带损失没这么惨重,但种的庄稼全部被淹没了,来年也没有收成。
我分了些带来的食物给他们,苏季延也在一旁帮忙,白大统领一直在旁边低声劝我,【云公子,苏公子,若是再分,我们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吃的了。】
我没理会他,夏天眼尖,连忙叫住我:【云公子,你瞧,前面有人在施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搭了个草棚,许多百姓都拿着个破碗排队。
刚分了一个鸭腿的老人家见我疑惑,笑呵呵的解释:【贵人们,前面施粥的是一位教书先生,姓仁。本来一直在州府做点小职,闲来不收钱教教书,前段时间得罪了州府,被赶了出来,他和他娘子已经在这里施粥数日了,大家都叫他们活菩萨。】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看到前面正大汗淋漓的一对夫妇,突然想到了我的父皇和母后。
自我记事起,我的父皇和母后就喜欢携手同行,那时江南只要有贫困之人,她们便会一起带着粮食去救济别人,也多亏了皇奶奶那时家境殷厚,折腾得起。
可这对夫妇,身穿麻布,没有什么积蓄,却愿意施粥来救济百姓,心底里也莫名有些佩服,还有一丝丝...羡慕。
苏季延站在一旁开口:【仁羽,前年河南的秀才,我曾看过他的答卷,是个可用之才,本来可以是个状元,不过…】
我了然,眼底一黯:【不过京城那群顶乌纱帽的收了钱财,私下把他换了是吧?】
苏季延没再说话,默认了我说的话。
此时我才懂了苏季延的用心良苦,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一幅傻白甜样劝我微服私访,不过是想让我跳出京城,看看真正的天下是什么样子。
一直以来,他才是恪尽职守,做了一名好丞相。
而我…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你可是先皇钦定的继承人,臣自然不会唬你。】苏季延在我耳边低语,他的呼吸穿进我耳里,我被他激得浑身酥痒,他到像个没事人似的往前走去。
夏天、白大统领和吴将军看着我,一起惊呼:【云公子,你的脸…好红!】
我捂住热得发烫的脸颊,想着刚才苏季延说的那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是夜,我换上丫鬟的衣服准备偷偷溜向宁和明的粮仓。
适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打听了他的粮仓所在地,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捞他一大笔,然后明天再发给那些百姓,等时机成熟,一举拿下宁和明这个贪官。
没叫上那几个人,一是觉得人多了太明显,二是我从未穿上女装,也想在这偏远的地方了却我一桩心愿。
出发前,我看着铜镜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发了一会神。
如果我有个哥哥,是不是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一个女孩儿,也可以在花样年华里拥有一个白头偕老的人呢?
不过如果总归是如果,很快我定了定神,然后小碎步的溜向了宁和明的粮仓,挖了他一角。
第二天宁和明依旧有事出去了,夏天也依旧塞了他一个大大的红包,临走前他笑得合不拢嘴,告诉我们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正合我意,我和苏季延几人又出门开始分发粮食,这次出去颇有收获,用江南商人的身份和正在施粥的仁羽说上了几句,确如苏季延所说,他是块做父母官的料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无数次,就在我换上女装又偷了宁和明的粮仓一角时,我鬼使神差的路过了宁和明的房间。
夜已经深了,然而他的房间还亮着。周围也没什么守卫,我驮着一袋米轻手轻脚的爬上了他的房梁。
虽然说偷听确实不太好,何况我还是当朝天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原谅了自己此刻掀开一块瓦偷听的行为。
烛光模糊间,我看到宁和明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这个本应该在京城里呆着的言无欲。
他怎么会在这?
【言大人,你是说在我府上住的那几位商人并非是商人?】
【宁大人真是人老糊涂了呀,江南距离徐州路途遥远,一路上又地势险峻,为何要到此地来受累呢?】言无欲一脸讥笑。
宁和明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此刻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那怎么办啊,我…我前段时间还说上面没拨款下来,还…】
宁和明似乎还在犹豫,【可是…可是他的身旁有武功高强之人,若是失败…】
言无欲的脸在烛火摇曳中昏暗不明:【渝王说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平静的听完了一场刺杀计划后,将瓦放回了原处。
果然,前不久在郊外遇到的行刺,是渝王的手笔。
若说之前他只是试探,这次言无欲都亲自来了,看来是已经掌握了我不在京城的确切消息了。
渝王,渝王。
搞不懂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在觊觎这天子之位,这天子之位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为之痴迷的?唔...好吧,我承认,还是有一点点的。
言归正传,先皇在世时,他就一直蠢蠢欲动,先皇死之前砍了他一大半的军权,本以为可以起到警示作用,谁料他还痴心未改。
不知道母后和弟弟怎么样,若是他们有三长两短……
我忍住不让自己乱想,觉得是时候先下手为强了。
八、
当我敲响苏季延的房间门才发现自己还是穿着女装还扛着一大袋米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苏季延这家伙就像是猫头鹰似的,门刷一下就开了,留下我俩面面相觑。
我慌乱的找借口:【苏卿,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陛下的亲妹妹,你会信吗?】
他先是一年无语,然后反应迅速的把我拉了进去,警惕的关上了门,才转过身,边接过我肩上的大米,边责备我:【陛下,你怎么穿成这样过来了?】
靠!
【你果然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然这你也能认出来?
他被我吓得一愣一愣的,【你…你说过免臣一死的。】
好吧,我确实说过,在上次和他一起散步的时候。
【不过那也是你藏在心底才行。】我怒视他。
他小嘴儿特能说,竖起手指就对天发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臣从未告诉过别人。】
看在他这么严肃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不死心的问,这个我有权知道,毕竟事关重大,我得了解下源头。
他还真的仔细回忆:【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次蒙古求和的宫宴上陛下一时高兴,喝醉了,臣正好走到宫门准备回家,看夏公公一人扶着陛下东倒西歪的,于是就上前搭把手,谁知道在马车里,陛下一个不稳就摔到臣怀里,我…我感觉到了…柔软。】他脸一红,继续解释:【不过臣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臣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姑娘,所以还不确定…真正确定的,是夏公公不让其他人碰陛下,还有在御花园,陛下从不让妃子们近你身。】
当时我喝醉了才不是因为高兴!而是那个蒙古公主一直往他身上凑,气得我只能以酒消愁。
【好哇苏季延,你以下欺上!而且居然还在知情的情况下和朕睡一张床!】我气得瞪胡子上眼。
【臣斗胆,想问陛下这么晚了找臣是有什么事?】他话题转得飞快,我也反应过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
哼,之后再秋后算账。
于是告诉了他前因后果。
他沉思片刻,严肃地说道:【看来他们是狠下心要让我们葬身于此了。】
他说的话有道理。
只要我们一死,死无对证,他宁和明大可说我是在路上被行刺而死,撇的一干二净,而国不可一日无王,现下最合适做那个位置的,不就是渝王吗?
【陛下准备如何?】他问。
我颔首,【出发前朕就想到有这一日了,朕和白大统领商量过,一直有三百名精兵跟随朕,现下他们有些乔装成灾民,有些则守在城外不远处,只要白大统领一个信号弹,他们就会立即出现保护我们。】
他深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桌子,【臣认为不可。信号弹不仅引人注目,而且精兵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臣觉得还是让白大统领亲自去号召比较好。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宁和明放松警惕,又可以悄无声息的集齐精兵。】
【你说的是,那等会朕就安排白大统领和夏天一起去,吴将军身经百战,区区州府府兵他还是能对抗的。保护我们也足够了。】
我起身准备离去,他拉住我,【夜深了,陛下不适合去成年男子的房间,况且陛下还没换衣服,还是臣去吧。】
我看着他紧紧握住我手腕的手,【你不也是成年男子?】
他被我问得一滞,有些结巴:【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继续追问。
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蝈蝈声,我看着他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心跳得飞快。
我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却又期待听到他的答案。
然后,我看见他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看着我说:【陛下曾问过我,想要和什么样的女子婚配。】
我确实问过,那时我刚上位不久,京城中和他年龄相仿的子弟都已婚配,他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入宫所述之事都是让我给他做主谋一个良配,好让他能早点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
那时苏季延还只是礼部尚书,我被他爹扰得心烦,便问他到底想要和什么样的女子婚配,他回我,心中只想为陛下分忧解难,其他事情不想考虑。
也是那时,我才提他为丞相,并告诉他爹,苏季延说了,干出一番事业再说,他爹才没有继续骚扰我。
他打断了我的回忆:【在我知道陛下是一位女子后,我开始忍不住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你小小身躯背负了这么多还能这么开心?就这样想着想着,你的一颦一笑就像印入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我自知能力不及,只想着靠你近一点,为你分担一点,也就足够了。】
【所以…你上次说你有心爱之人是…】
【是你,这几年一直是你。】我听见他这样说。
九、
白大统领和夏天昨夜已受苏季延之托偷偷前往集合精兵的路上,州府上只剩我、苏季延和吴将军相依为命了。
宁和明一大早也采取了行动,府门紧闭不让任何人出入,吴将军一直念叨幸好昨夜白大统领和夏天已经出发了,否则再迟些就出不去了。
【他若不胆大一回,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了。】我冷哼一声,【估摸着他们现在还不敢动手,就候着吧。】
吴将军一个跪叩:【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保护陛下和丞相安全!】
苏季延站在一旁帮我研墨:【只要白大统领天黑之前能到,就不会有枉死的性命了。】
他心疼的,是府外那群什么也不知道、被宁和明哄骗的府兵们。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了下来,淡漠的风凌厉的穿梭着,仿佛河南一下坠入深渊。
吴将军守在门外,苏季延站在我面前,低声叮嘱我:【陛下,等会儿要是他们冲进来,你就站在我身后。】
我看着比我高一头,却长得白白嫩嫩的苏季延,一时有些感慨,我并肩站在他身旁,不顾他诧异的目光,对他们两人说:【朕相信白大统领和夏天一定会来的。你们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朕都会与你们并肩作战。】
天更黑了,乌云在深夜里翻腾,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府外的兵们伴随着他们的呐喊声开始冲了进来。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刀剑声,夹杂着几道雷电声。
虽说吴将军身经百战,骁勇无敌,但他一个人撑着也不是办法,我拿起剑正准备往外走,几道黑影冲了进来。
我靠,言无欲这狗贼,居然还留有这一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冲了过来,苏季延反手挡住,就这样,屋外一阵硝烟,屋内也不安宁。
毕竟是女孩,不适合持久战,我还是有些敌不住这些刺客的强势进攻,就在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白大统领的声音:【陛下,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见谅!】
这时候还在说这些套话,我一边抵住刺客压下来的剑,一边回:【无碍,配合吴将军,留活口!】
正与苏季延周旋的刺客见机会来了,一个反转向我刺来,我见状不妙,一个转身,但还是晚了一步,下一秒就感觉到剑刺击我的腹部。
晕倒前,我听见门被撞破的声音,还有苏季延一脸紧张的跑过来:【玉祯!】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叫我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慌乱。
十、
我做了一个美梦,一个我不肯醒来的美梦。
梦里,我是一个父皇疼爱、兄长宠溺的公主,我每天穿着明艳的裙子在皇宫里奔走。
梦里,也是那个宫宴,我的身份不再是一个成熟稳重、藏匿喜怒哀乐的太子,而是一个肆意妄为、笑意满满的公主,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调戏脸红的苏季延,可以扒开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趴在他的肩上与他和酒,我甚至让父皇赐婚,在良辰吉日里嫁给他。
我如愿了,我穿着一身正红,在最明媚的那天和苏季延住进了公主府。
是夜,在苏季延掀开我的红头盖时,我看到了他眼睛在发光,他靠着我坐下,红衣衬得我俩脸通红。
我含羞的看着他,听见他在上面一边喘息,一边在我耳边说:【公主,你美得让我发狂。】
醒来已经是四天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苏季延…】我嘶哑着叫眼前这个几天不见眼下和下巴有了乌青的男人。
原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他看着我,眼里是我已经能看懂的情愫,他哑着声音回我:【陛下,臣在。】
夏天在一旁一边惊喜地叫着一边冲出去:【陛下醒了,陛下醒了!传大夫!】
苏季延递给我一杯水,解释道:【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有带御医随同,不过仁羽找了当地最好的大夫。】
我正准备起身喝茶,只觉得全身上下扯不起力,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抱着我,苏季延把水递到我嘴边:【宁和明已经被关在牢里了,言无欲逃走了,臣已命白大统领前去缉拿,陛下你就好好养伤。】
我吸了口水,点头,【如此甚好,有你在,朕放心。】
他轻轻将我放下,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就这样大估摸躺了一周,躺得我浑身上下难受,于是招呼了夏天来扶我。
【苏丞相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看着替我穿鞋的夏天。
他一脸笑眯眯的:【陛下,苏丞相这段时间都在处理河南赈灾的事儿,他大大小小都包揽完了,说不能让你操心。】
怪不得,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他一个人影。
【派人去京城传信了吗?】
夏天正准备回答,苏季延走了进来,【陛下放心,已经派可靠的人去了。】
我点头,【赈灾的事怎么样了?】
他俯下身想扶我起来,夏天拦住了他,作为旁观者的我一看就懂,夏天这是在保护我的秘密。
【无碍。】我不顾夏天惊讶的目光,搭上了他的手。
他低头浅笑,【臣和仁先生已经将宁和明的粮仓都分发了出来,算下来也够百姓们充饥几个月了。不过臣认为,回京城后还是应该马不停蹄的为河南提供物资。】
【对了,臣还有一事禀告,捉拿言无欲的消息毫无进展,臣多次拷打宁和明,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臣已经派人去言府搜查了,但愿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将我扶到书桌,又扶着我轻轻坐下,夏天在一旁贼眉鼠眼的偷笑,看得像个吃瓜群众。
【宁和明那等贪生怕死之人,想必确实不知道什么。至于言无欲…】我眯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垂眸,【臣遵旨。】
十一、
不知不觉又在河南已经呆了大半个月,日子也开始慢慢明媚。
灾情已经好了很多,许多商铺都在慢慢回转,这些天来,我看着仁羽和苏季延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心疼他们的身体,但只能爱莫能助。
有时候躺在椅子上欣赏睡莲时,都有一种我是个闲散皇帝的感觉。
直到京城终于传来了消息。
好消息是太后和我皇弟无性命之忧,坏消息是高老将军逝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喝茶的我手一抖,把自己的手烫红了。
我连忙下令用最快的速度回京,临走前,我认任命仁羽为河南州长,委托他妥善处理后面的事情。
一路上我都郁郁寡欢,苏季延看不下去了,开口安慰:【陛下,你的身体才恢复,切莫伤心劳累过度。】
我看着眼前那个穿着第一次初见云纹衫,一幅翩翩公子的苏季延,终于绷不住了,鼻头一酸就感觉眼眶雾蒙蒙的:【苏卿,你知道吗?高老将军…他待朕极好。】
小时候,因为贪玩到城外买糖葫芦,被父皇捉回去,是高老将军护住了我,才让我免遭一顿竹笋炒肉;因为打碎了父皇最爱的古董,差点被关禁闭,也是高老将军护住了我;甚至,在馋得想吃城墙外的烤鸭时,也是高老将军冒险将烤鸭藏在兜里带进来给我解馋。
我总记得他那张布满风沙、黝黑的脸对我笑,陪我玩。
那时候,我常常听见他对我父皇说:【殿下还小,又承担了这么多不该承担的责任,陛下,我们就让殿下她开心一点,好吗?】
小时候的记忆就像浪翻滚而来,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哗啦啦流。
苏季延一边用袖子替我擦眼泪,一边轻轻拍我,【陛下,人死不能复生,纵使再难过,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相信高老将军此刻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想着陛下的龙体重要啊。】
我只感觉伤心得脑袋发昏,逮着一个可以发牢骚的人,抓住他就啪啦啪啦的说个不停:【苏季延,我真的…真的扛不住了。从小父皇就告诉我,你生来就是为江山而活,为百姓而活,我为了这句话,放弃了自己的快乐,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从小到大,我不能表现出我喜欢什么,高兴什么,厌恶什么,我是个人啊,我也有喜怒哀乐,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人都在离我远去,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咫尺之间,我看见眼眶通红、睫毛忽闪的苏季延眼里充满了疼惜,他柔意满满的看着我,一只手护住了我的头,随之加深了吻。
我只感觉他在我口中疯狂的扫荡,我被他吻得浑身酥软。
良久,他才放开我,在杂乱的呼吸交错下,我听见他哑着嗓子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我忍不住了,我想说,你还有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用丞相的身份…陪你一辈子。】
十二、
回京城后,我第一时间到了高府。
高府外挂着一个个白幡,连站在门外的小厮都满面悲切。
高益带着一家老小在门口迎接我,我上前扶起他,看着这个神似高老将军的人一夜间也染上了白发,我感觉心更痛。
拜了高老将军的灵柩后,高益站在一旁看着我说,【许久不见,陛下已经成熟许多了。】
我看着这个也上了年纪的高益,【许久不见,益兄也没了之前的神采。】
我颔首,看向不远处正在安抚高老夫人的的苏季延,【时间易逝,人终将逝去。益兄莫要太悲伤,珍惜眼前人也为时不晚。】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或许是对高益说的,又或许是对我自己说的。
苏季延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我前脚刚踏入宫中,后脚苏季延的心腹就将在言府搜查到言无欲与渝王勾结的证据呈了上来。
一时间,京城风云大变,渝王下狱,渝王亲眷发配边疆充奴,永世不得翻身,言无欲也被江湖人士捉拿献给朝廷,领了赏金,许多人都惶恐起来,生怕一个不对就连累到自己。
白大统领在御书房大笑:【陛下,臣看着那些个贪官被捉就开心,别说这一趟微服私访还真是收获满满。】
苏季延一个咳嗽打断他,问我,【陛下,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太繁忙了。】
我看着他明亮熠熠的眼睛,就想到了在马车里的吻,我连忙躲开视线,留下一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便落荒而逃。
临走前,还听见吴将军嘀咕道:【陛下脸怎么这么红?难道又发烧了?】
逃出来后,我只感觉浑身燥热。
夏天上前问:【陛下,您这是去哪儿呀?】
对啊,我只顾着往前逃,丝毫没注意。
我咳了咳,【去太后那儿吧。】
十三、
来到寿喜宫门口时,老远就闻到一阵佛香。
夏天很聪明,连忙问我:【陛下,想必太后此时正在为先皇念诵佛经,需要奴才派人去通报一声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进到母后殿里,母后正跪在佛前祈祷,看到我,连忙叫芳姑姑扶她起来,我上前接过她的胳膊,打趣道:【这等小事,还是叫儿臣来做吧。】
母后微微一笑,顺着我的搀扶做到了软榻上,目光沉沉的看我许久,道:【皇上瘦了,还黑了些。】
我打趣道:【母后怪会瞎说。此番出行,儿臣被保护得很好。】
周围的人被芳姑姑使了眼色下去,母后这才有些哽咽:【皇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是没瞒过。
我拍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母后,儿臣一向身体健康,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惜我的动作太用力,伤口还是有些吃痛,不过看在母后终于减少了些担心的神色,我忍了下来。
母后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发丝说道:【是哀家和先皇…让皇儿你受苦了,如果可以,哀家希望皇弟有朝一日能替你承担,这样你或许会更快乐。】
我正好对上母后那双心疼、无奈、忧伤的眼神,心里一颤。
原来,我的母后知道我的心思。
知道我,也想成为自由自在、描眉画唇的女儿郎,知道我,不得不为苍生使命背负起责任的无奈。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是我呢?我也恨,为什么皇爷爷要让我父皇做皇上?又为什么,皇弟不出生于我之前呢?
可是每当我看到皇弟在我的庇护下茁壮成长,我又释然了。
母后絮絮叨叨了许多,我只觉得恍恍惚惚的,也没听进去,直到皇弟放学归来,带着孩童稚嫩天真的笑容奔向我和母后,我才开始有点清醒。
宫里的夜色一向黑得深沉,清冷的月光打在朱红色的宫墙和冰冷的石狮上,伴随着我轿撵的吱呀声更是添了一份诡异。
我抬头,溜长的宫墙高高耸立,在高处似乎快要汇到一起,天空也显得更加狭窄。
我叹道:【夏天,你看,都说人人都想进宫,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这黑夜还没有我们那日在河南的黑夜好看,你说,这宫里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夏天也跟着抬头望了望,嘿嘿笑了两声:【陛下,奴才哪懂这些,奴才只是觉得,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自然这宫里的黑夜和河南的黑夜也是一样的,陛下觉得不一样,或许是陛下的心境不同罢了。】
这鬼夏天,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还在我面前装聋作哑。罢了…
就让是我心境不同罢了。
十四.
距离微服私访回来已有小半个月了,这段时间我忙得脚不沾地,主要处理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以徐正为诱饵,引出了更多渝王的心腹手下,一举发配边疆;第二件事情是,这些人多为朝廷命官,人一走,职位也就空闲了下来,我和苏季延还有几位尚书不得不几日呆在御书房商讨如何选拔人才。
苏季延提议恢复科考,只要才华横溢男女都可报名,不再使用世袭制,一是公平公正人人平等,二是或许民间的高手更多,他们也品尝了世间百态,对朝廷也有有利的作用。
我琢磨了好久,同意了他的提议。
几位尚书连忙以要拟草册子为由匆匆离开了,转眼间,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我和苏季延。
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假装拿起身旁的茶杯,摇头吹了一下漂浮的茶沫小酌了一口。
偷偷瞅了他一眼,他还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人赖在这里了。
过了一刻钟,我反应过来了。
我连忙开口,装作才发现他的样子:【苏卿怎么还不走?难道有什么要事与朕商讨?】
他一身正朗的站在那浅笑,【陛下终于装不下去了。】
废话,我要是继续装下去,恐怕我的里衣就要被尿给打湿了。
我努力装作镇定,下半身却因为憋尿控制不住的抖腿:【苏卿最爱说笑,朕只是眼神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他挑眉,【陛下难道没有什么想和臣说的吗?】
我靠,我哪知道你想听什么。
我使劲握拳,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想听…什么?】
或许是我抖腿的力度太大,书案上的奏折也跟着有了轻微的颤抖。
他似乎发现了异常,开始长话短说:【陛下,明晚是民间的花灯节,臣…臣想和陛下一起去看,正好也有些话要说,若陛下答允,臣立马退下。】
妈蛋,我不答应还不退下了,苏季延没想到你这么混蛋。
为了我的身体健康,我连忙应了,不就是看个花灯吗?然后他得偿如愿的带着笑容脚步轻快的下去了。
而我,连忙奔进了御书房后的宫厕。据事后宫中传言,他们说从来没有听到我那么舒畅的叫声。
这个谣言越传越疯狂,还有人说我有特殊癖好,带着某某嫔妃在厕所做x。
淦!
发现答应苏季延的事情带着其他意图,还是在我告诉夏天帮我准备一套便服,我要出宫看花灯的时候。
夏天似乎也信了那个传言,欲言又止了好久,才说:【陛下,民间的传统,看花灯必须是和心上人一起去看才能进去,陛下是准备带哪位嫔妃呢?】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朕不爱女的,那些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夏天这才舒了一口气,连忙解释:【主要是宫中越传越…奴才愚笨,就信以为真了,那奴才就退下去准备了。】
我挥挥手,巴不得他快点退下去。
气死了,看来什么时候要整顿一下宫里这些奇怪的谣言了。
不过…
夏天说看花灯需要和心上人一起才能入场…
我突然有些期待了起来。
是夜,我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带了几个身手敏捷的高手溜了出去,他们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颇让我安心。
自从上次遇刺后,太医们想方设法的恢复我的身体,最后身体是补好了,流鼻血的症状愣是出来了。
我也是怕了,不想再流鼻血了,一想到上次上朝时,我当着众卿,特别是苏季延的面流鼻血,当场就尴尬得想趴在龙椅下。
十五.
我醋溜溜地走上去,大力的挤开那些快要凑到他身上的人,叉腰大声的说:【云某来迟,还望苏兄莫怪罪。】
他看到是我,眼角染上了层层笑意,周围的花灯映得他眼睛一亮一亮的,他一把将手中其中一盏花灯塞给我,我看到他那娇嫩粉红的薄唇对我说:【不迟,无论多久,苏某都会等公子。】
霎那间,我听见了周围的人心碎的声音。
我忍不住心里暗喜,心下有了个坏主意,准备调戏一番,于是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对他说:【那苏公子,我们就进去吧。】
他有一刹那的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这时,我听见周围的人低声道:【原来是龙阳…】
后面的我也没听清了,只觉得终于替自己报了前天的仇。
走进去了才知道里面有多热闹,许多一男一女打扮得体的在这灯火闪烁中并肩同行,有聚在灯贩摊前猜花谜的,也有在一旁舞狮比武,围观之人大声喝彩的。
我从来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觉得有趣。
原来宫外,是这样的。
苏季延不知道在哪里搞到的糖葫芦,在我回神之际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我心下欢喜,一时间所有防备都卸下了,开心的接过,对旁边的人说了声谢谢。
真甜,真像高老将军在我小时候给我买的糖葫芦。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高府,我对高益说的话:[时间易逝,人终将逝去。益兄莫要太悲伤,珍惜眼前人也为时不晚。]
我吃着最后一个糖葫芦,瞄起了身旁的人。
他似乎还没发觉我的心思,正一只手不近不远的护着我的腰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容妃之所以被打入冷宫饱受太监欺凌,主要是因为其他妃子们受意给小太监们的,要不然小太监们也不至于欺负一个皇贵妃。 容妃死后,康熙为了弥补对容妃的爱,追封容妃位皇后,还让张廷玉为容妃撰写本纪:“朕要他写明孝慈仁皇后27年来与朕心心。
他太想保护我了。
我停止了前行,转身面对他。
他还没意识到我的止步,往前走了一步才发现我停下来了,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云公子……】
我鼓足了勇气,复述了我在出来之前一直在脑海里重复的言辞:【苏季延,其实今早苏国师又来找我了,他跪求我,说你现在已经小有成就,希望我和你能履行承诺,能在他有生之年看到你成亲、生子。】
苏季延在灯火的照耀下昏暗闪烁,他看着我,问:【那云公子,是怎么说的呢?】
我没管他,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看花灯的意义,还是夏天告诉我的。】
我想,我的意思很明显了,聪明如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果然,他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后笑道:【那我还要多谢夏公公了。】
我被他逗笑了,【不是应该谢我知道了花灯会的意义还愿意前来赴会吗?】
我第一次看他这么害羞,手不停的挠着后脑勺,像个可爱的大男孩,【自然也是要谢谢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以丞相的身份,我说过,便不会食言。】
我拒绝了他,【不,我不愿意。我想用丞相夫人的身份一直陪你。】
其实无关这场灯会的意义,即使就是一场普通的灯会,只要是和他单独在一起,我今晚都会赴约,也都会说出这句:我想用丞相夫人的身份一直陪你。
他开心的握着我的手,反应了好一会才问我:【云公子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和我父亲大人说的,这次回府他竟然一点也不催我了。】
我得意的看着他:【你猜~】
苏瑞文即使一把年纪了,也早早的起了床。
他一边由着苏老夫人给他整理服饰,一边自言自语:【苏瑞文,你可是一代国师,切记千万别再被那皇帝小儿欺骗了,这次一定要拿出视死如归、不拿圣旨不罢休的态度!我抱孙子的期望再也不能被我自己的懦弱给断了!嗯!你可以的!】
直到他跪在御书房殿中,他又开始有些紧张,毕竟每次自己都空手而归,害得家中妻子都忍不住骂他越老越窝囊。
【陛下!之前陛下答应臣,只要我儿有了作为就会赐他婚约,现下我儿跟随陛下微服私访回来,望陛下不念臣曾经教过你的份上,也念在我儿陪陛下出生入死的份上,赐他一个婚约吧!】
嗯!这样说比较名正言顺又无法拒绝,你太棒太有文化了苏瑞文!
然而殿上迟迟没有动静。
苏瑞文偷偷瞄了一眼上面,此时的皇帝正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苏瑞文吸了口气,又叫了声:【陛下!】
得,吵死了。
我搁下笔,正声道:【好了苏国师,朕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朕这不是正在写圣旨嘛。】说完,我双手握起一旁沉重的玉玺,往下一盖,然后吩咐夏天给苏瑞文送了下去。
苏瑞文欣喜的接过圣旨,眼睛里满是希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我,并询问我:【不知陛下许配的是哪家姑娘?】
我嘴角一勾,【我的民间妹妹,美若天仙,不过年仅10岁,苏国师只有在等几年了。】
十六.
宣文十二年,皇帝因过度劳累,加上河南刺伤的旧疾发作,年纪轻轻的去世了。
举国一片悲伤,先皇的皇弟年仅十七便承担起了责任,并追封先皇为永廉皇帝,改国号宣年。
宣年二年,大街一角处——
我一边吸着馄饨,一边耳竖着听旁边一桌的八卦。
【你们知道吗?那个一直没有子嗣的吴将军,终于在昨天,他的夫人生了一个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他兴奋得像个猴儿四处乱串。】
听到这里,我也忍不住跟着那群人笑。
【说到有喜,你们还知道吗?丞相夫人也有喜了,不过听说只有几个月。】
【怎么可能?永廉皇帝还在的时候,就有消息说他有龙阳癖好!】
【是啊,我二姨家表妹的闺中蜜友的夫君的亲妹妹在那年灯会上亲眼所见!苏丞相牵着一位公子的手,还叫他什么…云宝贝什么的…哎哟要多亲昵就有多亲昵。】
我吸了最后一口馄饨,沉思,那天他确实握了我的手,但没叫我什么云宝贝呀。
不过……
我脸一红,他确实叫过我宝贝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时,花前月下时,在书房时,他或是在我身上活动,或是抱着我让我缠在他腰间,一边喘息一边叫我:【宝贝,舒服吗?】
哎哟好害羞。
我摸了摸自己还未完全圆滚滚的肚皮,叹息现下再也不能体会那般美好了。
正在发神之际,一辆标着丞相府牌的马车停在我身后,马车门很快被眼疾手快的小厮们打开,走下来的是一身朝服的苏季延。
他一脸笑眯眯的结了账,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又往我手上带了串佛珠,在我耳边低声道:【这是太后托我给你的,这可是她求大师保佑你和孩子的。】
说完,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不顾旁边那桌人诧异的目光,说:【我们该回家了,夫人。
第一,清朝定下翻牌子的规矩是让皇帝雨露均沾,不要太过宠幸其中的一个妃子。在清朝时期,皇帝选妃子是重才不重貌,所以有很多的妃子长相难看,但是皇宫当中肯定也有一些好看的妃子。于是害怕皇上天天去找那些好看的妃子,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