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燕国使者手中的酒爵掉了,美酒洒满桌几,混了菜肴,淋湿了衣衫,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燕特使呆呆地看着狐裘之下的女子。
白色狐裘被甘皓掀开,露出了箱子的真面目——这不是箱子,是中间为铁栏的笼子。
等等。冯清波杀死贾小朵,一种可能我就是因为他对田丹爱而不得的 情感 ,心理扭曲杀人,而并非为了牵制金海三兄弟。因为原本三兄弟与冯清波并没有多大关系。 综上,我个人认为,杀死小朵的人,不是徐天父亲就是冯清波,且两人应该有一定关系。
狐裘之下,铁笼中,佳人跪坐,乌发如云,如瀑,清雅美绝。
此女绝美,殿中隐隐有人倒吸一口气,虞宫宫人愣愣地看着翦姬,齐特使呼吸凝滞,除了已经见过翦姬的吴国人,其他人皆被她的美貌晃了神。
水如月,女如雪,她着宽袖罗裙,裙上卷草兰花纹勾勒漫画,秀耳明珰,凝脂玉肤。那腰肢,盈盈一握,那纤颈,掐一掐就要断了。佳人似是惶恐跌坐在笼中,长睫不安地眨着,发饰晃动,玉簪流光,她望向众人,众人便丢了魂。
吴国竟向虞王献了一绝世美人!
长袖宽服遮挡下,翦姬纤手颤抖,与虞王对视,他眼中的阴鸷孤冷让她害怕,念及自己此刻并无退路······翦姬眸色一黯,她抬眸,似含着泪光的秋水眸柔柔瞥过众人。
只轻轻一看,不留恋,不驻足,勾的他国特使心都酥了,连低头守礼的内侍也怔怔的。燕特使看向吴国特使甘皓的眼神含着微妙的埋怨。
这等尤物,竟要便宜了虞王,吴国难道不知道虞王根本不会怜香惜玉吗?!
秋水伊人,顾盼生辉,翦姬弱弱地,轻轻地,再次向虞王看去。赵螭斜靠在奢华的椅上,当翦姬望过来时,他别过眼,墨睫轻颤,指骨分明的修手执起酒樽一饮而尽,酒滴散香,顺着男人的下颌,滑过滚动喉结,浸入玄端缁衣。
大殿一时静默,铜台点烛噼啪蹦响,恍神片刻,齐国特使收了视线,暗暗瞪了一眼燕特使。
燕特使仍然痴痴地看着翦姬,若不是虞王在,若不是虞王在此,燕特使早就冲上去把美人从铁笼里救出来了。甘皓沉着脸,攥紧拳头。
原来虞王长这个样子······翦姬轻轻看着虞王,不免有些失神地想。在吴国,吴王已是而立之年,与吴国历任君王相比,已经算是年轻了。而虞王,比吴王更加俊郎,更加年轻。
翦姬也见过老吴王,但无论是哪一任吴王,都没有面前的虞王这般,雍容华贵,王气天成。
高贵不凡,天神人物,华胄非常,虞王与翦姬心中王的形象一点点重合,但又十分不同。虞王周身始终有着不可散去的孤傲阴戾,当翦姬与他视线相触时,他眸中的野心,压抑的残忍,让敏感的翦姬升起不安。
大殿安静至极,虞王没有反应,其他人也不敢有所反应,翦姬看向甘皓,发现甘皓沉着一张脸,根本没有理会虞王的意思。
翦姬心中微苦,甘皓不出声,她怎么办,干坐着等虞王有所行动吗?
翦姬眸中映出虞王的身影,男人脸庞线条流畅,鼻梁高挺,面容冰冷,遥遥看去时,疏离且华贵。
也许是那道视线太过挠人心神,终于,赵螭亲自打破了沉默,“吴特使,你这是何意?”
翦姬察觉到虞王好像看了自己一眼,但看去时,发现他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空空的酒爵,神情恹恹。
甘皓仿佛是突然惊醒,猛地抬头看向赵螭,眼中闪过纠结,慢慢道:“外臣······前来求亲。”
翦姬愣了一下,求亲与单纯献上美人可不同,献上美人不过是送了一个随时可抛的玩物,求亲则是结两国之好。若是求亲,那自己今后在虞宫的身份地位则会大为不同。
第一次见到如此求亲的,燕国特使腹诽,看向笼子中的翦姬,目中由痴迷转化为垂涎。同时心中不满道,吴国到底是怎么想的,吴特使到底是不是男人,这等尤物居然要拱手送给虞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赵螭眉尾微挑,剑眉入鬓,听到甘皓的话后,眯着眼看了一下翦姬,接着双肩渐渐开始颤抖,低低笑声阴森森地响在大殿中。
“求亲?吴特使,你说吴国要向我虞国求亲?”
翦姬心中的不安在他的低沉笑声中一点点放大。
“放肆!”赵螭目光兀地变得阴狠,突然将手中酒爵狠狠砸向甘皓,虞王力气非凡,青铜酒器沉重砸在头上,甘皓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没有站住。
正在看好戏的燕特使和齐特使瞬间低头噤声。
赵螭冷冷笑道:“吴国有什么资格向虞国求亲。”
翦姬暗道糟糕,虞王若是生气了,那她可该如何?
酒爵砸破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滑下,甘皓任血水模糊视线,俯身向虞王长揖。
“外臣知吴国没有资格提起求亲之事,所以外臣所说的求亲,并非指吴国,而是单独为她。”
赵螭眸色微动,又听甘皓一字一句掷在空中:“此女为翦姬,吴国名族翦氏之后,因心慕大王,所以央求外臣带她来到虞国。方才所说的求亲,是为了翦氏之女,与吴国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闻言,赵螭似笑非笑,看向翦姬:“他所说当真?”
“外臣所说句句属实。”还不待翦姬反应过来,甘皓抢先回答。
甘皓眼神坚定,颇有种虞王不信,他就拼命的感觉,他脸上都是血,这样一来,倒显得有些可怕。
翦姬对甘皓有些意外,赵螭沉默良久,他轻敲桌案,眸中黑色深不见底,大殿铜台烛火摇晃,噼里啪啦,让人的心跟着这位虞王的怒气一抖一抖。
因为虞王的沉默,翦姬纤细指尖绕着衣角流苏,卷了又卷,她盈盈望向赵螭,眉笼清愁,欲言又止。
赵螭那双阴沉的凤眸微眯,迎上翦姬的视线,她好看的眸子像是会说话,赵螭慢慢出声,带了一丝沙哑:“寡人问你,他所说当真?”
翦姬长睫颤啊颤,小扇子般敛下眸中横波秋水,丹唇轻咬,愈发殷红,终于,她开口极轻极轻地唤道:“大王······”
娇弱轻柔的嗓音,是人是鬼,一魂一魄都要被她勾跑了。
赵螭眸色一黯,越发幽深。
翦姬一直都在悄悄打量着虞王的神情,她轻声细语:“王上如此非凡,何人不喜?我自是仰慕大王的。”
“仰慕”二字在她的口中说出来,轻轻软软,乘着温柔旖风飘到赵螭的耳中,赵螭眸中暗色翻涌,俊美的脸庞阴沉不定。
他静默半晌,渐渐的,眸中的动容却是一点点消失,又一点点覆上阴鸷与冷漠。再次看向翦姬,已然又变成了嗜血残忍的虞王。
翦姬心里一咯噔。
她急急喊:“大王。”
虞王淡淡瞥她一眼,接着掠过她纤细的身影,看向齐燕特使。甘皓站在旁边,有些没有回过神。
甘皓满脸血污,更何况此时翦姬半颗心都在虞王身上,自是没有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翦姬想,她要是被甘皓带回吴国,吴国有太后和丞相等着她,甘皓根本护不住她。要是借此逃离,不回吴国,那她却是无处可去的,而且她吃不得风餐露宿的苦头,万一在逃亡的过程中被晒黑,皮肤变得粗糙,怎么办?
眼下,虞王是最好的选择。何况,翦姬并不知道,如果虞王没有接受这个“求亲”,虞王或者虞宫的人会不会为了防止祸患,在她回到吴国前,就把她杀了。
就在翦姬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男人慵懒道:“会盟之事另责他日,退下罢。”
退下?他们退下?那美人呢?虞王到底要不要美人了?燕特使也顾不得害怕了,一时间有些懵逼。
齐国特使站起身,向赵螭行礼,转头便走,心中却是在想,商议之事还未开始,如何退下?
但齐特使不敢对虞王说出自己的不满。
燕特使见齐国特使走了,留恋不舍地看翦姬一眼,接着也向虞王行礼告退。燕特使可没有独自面对虞王和甘皓这两个人的胆量。
虞王和传闻中一样,对美人丝毫不敢兴趣,甘皓愣愣地盯着翦姬发上的玉簪,齐燕特使纷纷告退,他们的声音让甘皓回了神。甘皓掩下眸中亮光,规规矩矩地向虞王拱手行礼。
“罪臣告退。”
世家儿郎,风度翩翩,不知怎么,却十分碍眼。看到甘皓脸上的血污,虞王微挑眉梢,这才想到自己已经砸过他了。
就在甘皓和虞王告退时,翦姬酝酿好感情,眼眶一下子红了,接着一滴滴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美人安静垂泪,梨花落雨,楚楚可人。
甘皓此时心中愧疚,他辜负了丞相的嘱托,没有把翦姬献给虞王,但隐隐约约,不由自主地怀着一丝隐秘的欣喜。
意识到自己可以带翦姬走,可以带她去游山玩水,可以和她赏花赋诗,甘皓眸中微微泛起柔情,下意识在虞王面前看向翦姬,却立马愣住——翦姬······居然哭了?
她安静地掉着泪水,眼角晕染红色,使得她的脸庞莫名有股妖冶的意味,清美至极,却又妖娆至极,娇弱怜人,蛊惑人心。甘皓一向冷清的眸子怔怔的,紧接着心头涌起深深不安。
虞王漫不经心的突然声音传至耳旁:“吴特使,把她留下。”
瞬间敲碎了甘皓的心思。
“吴特使,把她留下。”
甘皓脊背一僵,翦姬作为被献上的吴国女,虞王要收下翦姬,他本该笑的,但此时此刻,甘皓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死死盯着虞王。
虞王居然留下她了······
翦姬眼角挂着清泪,玉容怔怔,赵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翦姬脸上,肌肤白雪,容颜绝美,伊人自是风华绝代,安静落泪,沚隰兰草,细雨飘飘。
翦姬余光瞥到甘皓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泛起微弱波澜,但也只是一点点的波澜,很快便归于平静,抛之脑后。
甘皓有些失神地想,翦姬本来就是要献给虞王的,虞王留下翦姬,如此,已经不辱师命了。他代表吴国,是吴国特使,虞王一旦开口了,对于翦姬,那便是不能争不能抢······甘皓闭了闭眼,最终叹了一口气,低眉俯身,再次行礼:“外臣······告退。”
赵螭兀地拿起一卷帛书,气态悠闲,玄端宽袖扬了扬,帛书向甘皓扔过去:“吴特使,你忘了一个东西。”
甘皓惊讶回头,帛书在空中展开,其上之字瘦劲巍峨,龙飞凤舞。翦姬垂下眼,没有好奇打量上面的内容,甘皓匆忙接住,定睛一看,居然是已经拟定好的合盟书。
帛书上的内容让甘皓指尖发抖,吴地三百里尽数归为虞国,太仓、湖城、姑苏······皆要对虞国俯首称臣,归为虞国封邑。甘皓的心沉到谷底,随之而来的,是冷静。
他用手抹去眼前的血迹,认真查看帛书,帛书之上,玉印未盖,也就是说,尚有一分商量的余地。
并且,吴国如此,燕齐两国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都是损失惨重。在虞国的压迫下,会盟时三国联合,不是没有回转局势的方案。正当甘皓沉着脸思考时,赵螭略有些不耐烦:“会盟之事,携此诏书,自行寻我虞国丞相商议。”
赵螭抬了一下眼皮,“告诉燕齐特使,他们亦是如此。”
接下来的商讨之事赵螭情愿都丢给丞相,一旦开始会谈,这些特使谋臣就会在殿中吵吵嚷嚷,唇枪舌战,让赵螭头疼。
甘皓将帛书放入袖中,接着看向翦姬,她的眼角挂着泪水,如坠光闪烁,柔弱怜人。也许是不懂这之间的因果关系,甘皓觉得翦姬此时看起来有些迷茫,犹豫片刻,甘皓视线扫过她发上玉簪,苦笑着离开。
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随后,赵螭屏退了宫人,一人坐在上座小寐。
铜台烛火摇曳,簌簌作响。
殿中只剩下翦姬和赵螭,翦姬仍待在小小的铁笼中。跪坐在笼中,光泽粲粲的白狐裘垂在两侧,她垂眸,不言不语。
水沉香随着那人衣袖拂来,卷金螭纹,映入眼帘,翦姬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虞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隔着铁笼的栏杆,赵螭静静打量着她。
佳人眼尾染红,泪痕浅浅,轻轻抬眸看过来时,长睫翕动,在凝脂肌肤上投下小扇子的阴影。
赵螭眸色暗了暗。
他一只手撑着铁笼,俯身与翦姬对视。
男人鼻梁立体,刀雕斧刻,飘若山仞浮云,皎如玉树临风,天生华胄不凡,肃雍尊贵。因俯身的缘故,男人半张脸藏在阴影中,阴戾危险的气质暗暗浮动。
翦姬与他相视,他凤眸凝聚万千深深情绪,难以看透,沉暗的仿佛要将翦姬生吃了,翦姬忍着惧意,轻眨美眸。
无辜又怜人。
赵螭低下眼,扫过她雪白颈子,窈窕身姿,纤细如柳的腰肢······眸如点墨,一点点晕染加深。
翦姬下意识轻咬丹唇,略有不安。
赵螭眸中墨色翻涌,凤眸微眯,翦姬听到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慵懒道:“翦姬?再喊寡人一次,如何?”
男人的侵略感铺天盖地袭来,翦姬呼吸一滞,传闻中虞王不近美色,视美人如无物,传闻中虞王面目可怖,如夜叉修罗······现在看来,虞王怎么会是传闻所说。
翦姬心神颤抖,虞王的阴鸷气息,是她前所未曾体会过得,在翦姬面前,从来没有这么一个王公贵族,不加掩饰地释放自己的危险。
虞王赵螭曾率大虞万千将士亲征,扩土开疆,其行雍容华贵,威仪万千,弑杀敌国将士,血流成河。疆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尚且惧怕虞王,称其为嗜血残忍,翦姬此等娇娇弱弱的美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翦姬目含水光,小心翼翼对虞王绽开了一个笑容,脆弱至极,众人若是看到了,必是心碎,心疼,愿为她倾其一切,舒展她轻蹙眉尖。
“王上······”
赵螭握着铁笼的手指一紧,指骨匀称有力,隐有青筋暴起。甫一开口,嗓音沙哑:“吴国什么时候有此等雅致了?”
翦姬微愣,什么?
虞王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抓住铁笼的修手骤然用力,铁笼竟然被他摇动,狠狠晃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晃动让翦姬心慌,她抓住铁栏,声音轻颤:“大王这是在做什么?”
美人指尖近在咫尺,只稍稍侧一下手指便能相碰,赵螭不动声色盯了一会儿。
微挑剑眉:“寡人想知道你如何才能出来。”
翦姬只觉心怦怦跳了几下,她稳了稳心神,撩起耳边碎发,垂眸道:“这笼子需要用名为钥匙的物件打开,那钥匙···便藏在狐裘中。”
美人凝脂玉肤,露出的脖颈如杏雪般白皙娇嫩,赵螭别开眼,旋即直起身。
翦姬看到他腰间羊脂玉的带勾从眼前经过,玄端宽袖,随之摇晃,赵螭伸手在狐裘中寻了片刻。
翦姬轻咬朱唇,心中紧张。
“这个么?”
他的声音像是掺了醇酒,低沉好听,总是带了一分漫不经心。翦姬视线放在他的手上,形制怪异的粗糙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愈发衬的他手骨如玉。
“是。”
翦姬长睫轻颤,安静如兰落轻雪,她等待着虞王用钥匙打开笼子,放她出来。理所当然地以为,拿了钥匙,虞王就会把她放出来。因为吴国一些门客的恶趣味,翦姬不得不待在这个笼中,然而笼子狭小,只能坐着,翦姬腿脚早就酸麻,现在只想出去。
虞王屈尊降贵,亲自为她把钥匙找出来,想必,也是想早日抱得美人,所以才急不可待。
谁知,虞王却俯身,隔着铁栏,故意把钥匙放在翦姬的眼前,让她看了半晌后,自顾自坐下了,翦姬睁大眼睛,意外的情绪流露出来。
赵螭手里把玩着钥匙,坐姿很是放荡形骸,右腿拱起,左腿长伸。他的衣服本就华贵,宽衣大摆,这样坐着,淄衣铺在地上,这是翦姬第一次见王公贵族如此不在意礼节。
她的记忆中,士族子弟总是矜贵无比,高高在上,若不是因她貌美,那些人怎么可能愿意和区区没落之后相谈,更别提待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了。
只是,翦姬见虞王变着花样在手里把玩钥匙,就是不帮她打开笼子,不由得有些急了。虞王这是何意?要趁着吴国行事的方便,就此囚禁她么?
翦姬眼眸流转,轻轻荡着细波,泪珠沾湿眼睫,一颗颗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她抬着雾蒙蒙的眸子,隔着铁栏,可怜兮兮看向虞王。
赵螭眼皮跳了跳,语气隐忍:“别哭。”
翦姬顿了一下,嗓音悦耳动听,:“王上既然留下了我,那为何不放我出来,是不喜我么······”
她的泪挂在脸上,声音慢慢,带着浸在骨子中的世家优雅,却又软软的,轻轻的,那张脸,让赵螭垂了垂眸。
对赵螭来讲,若是不喜,怎么可能留下。
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美**患。
“寡人为何要放你出来?”赵螭扯起一抹玩味的笑,起身,手指穿过栏杆,轻轻勾起翦姬的下巴。
柔嫩的肌肤就在手中,赵螭强忍住指尖不自觉的颤抖。垂眸,与翦姬相视。
看她眸子水洗,清澈如初生小鹿,五官却又精致偏妖。又看,她的眼中,映出他的身形。
翦姬斟酌道:“······因为我已嫁于王上。”
轻轻软软的声音飘到赵螭耳畔,她仰面,眸色认真且疑惑,朱唇箸点,髻鬟生彩,方才的泪水此时欲落未坠,就这么挂在眼角,浮华掠过,杨柳细雨。
赵螭微眯眼眸,不可否认,翦姬如此说,让他的心跳了一下,像毛头小子那般,血液隐隐沸腾躁动。
吴国将此女献给他,并且是以求亲的名义,既然他留下了翦姬,那说是翦姬已经嫁给他,也不为过。
赵螭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绝世美人,现在是属于自己的。
他用钥匙打开了铁笼,“吱呀”一声,翦姬呼吸顿了一下,抬起秋眸,便看到赵螭静静站在那里,墨色般幽黑的眸子盯着她,等着她出来。朗朗王公,振振威仪。
翦姬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弯腰缓缓走出。
嫁人什么的,翦姬只是随便说的而已。
若是留在他们的行宫住处中便是嫁人,那翦姬早就有了好几位夫君了。
她一点点收下泪水,美人展颜,破涕为笑,向赵螭走去。
赵螭喉结滚动一下。
当翦姬刚迈出铁笼时,眼前却骤然变黑。翦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慌张地向外抓去,单薄娇弱的身体颤抖。难道,虞王后悔了,要杀人灭口?
翦姬心神乱了片刻后,才感觉到原来是一块大布罩在了自己身上,盖在身上的东西,柔软绒绒,翦姬恍然发现,原来是狐裘罩住了她。
隔着一层狐裘,外面的声音都变得闷闷的,翦姬听到虞王闷闷的笑声。
接着她的手突然被赵螭的大手抓住,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洁白狐裘无一丝杂毛,华贵高雅,细光隐隐流转光华。当狐裘滑落,来细波,翦姬现身时,赵螭恍惚看到了芷边白狐,涉江行走。
神秘高贵,美妍至极。
赵螭本想把翦姬直接拉入怀中,大殿火烛摇曳,巫山神女,**烂漫······但当狐裘从翦姬身上滑落时,赵螭愣愣看着她,心神仿佛被猛然敲击,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竟有一些不敢亵渎的意味。
翦姬的心脏仍然有些急促地跳动着,她不安地撩起拂在脸上的发丝,葱白指尖穿过乌发,赵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魔了。
世上怎么会有女子,能这么美。
他勾了勾嘴角。
松开翦姬,并后退一步。
“王上。”翦姬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她并不知虞王为何突然松开自己,害怕虞王将她抛弃,翦姬一下子拉住他的衣袖,弱弱抬眸看向赵螭。
赵螭手搭在她的手上,想要甩开她,但却顿了。
赵螭俯身,凑到翦姬耳边,低沉的嗓音像带着醉人酒气,慢慢地,懒懒地:“寡人···意欲封你为美人,可好?”
耳尖酥软温热,翦姬呼吸一滞,旋即笑道:“王上若留下我,天下百官所说的昏聩之君可要多了一个人了。”
之后研究表明导致鲸鱼“自杀”的原因就是声纳。鲸鱼是依靠天生的回声定位功能来判断方位。它们可以发出超声波,当超超声波在遇到障碍物的时候就会立即反射回来,从而鲸鱼根据这种超声波来断定自己的方位。声纳信号是会。
赵螭愣了一下,再看翦姬,美人弯眸浅笑,顾盼生辉,美无度,赵螭轻嗤:“寡人的天下,与他们何干。”
赵螭慢悠悠掀开贴在翦姬脸上的碎发,指尖从她的眉骨,轻飘飘划过,划过从她精巧娇嫩的脸蛋,酥酥麻麻,翦姬如扇墨睫轻颤不止。
“翦美人,你记住,寡人名赵螭。”
接着,赵螭转身向外走,袖摆金纹螭龙飞舞,翦姬听到虞王的声音清晰无比地掷在大殿中:
“传寡人诏书,封吴国翦氏女翦姬为美人,赐居桃夭宫。”
翦姬眸中柔情淡淡,静静看着虞王的背影,挺拔修长,华贵无方。
虞王赵螭么······
仙人种桃,春色纷绯,桃夭宫位处虞宫西南角,桃林环绕,一直以来都是僻静无比的地方。
昔日先君薨,除孟太后,其余先君妃子全部殉葬而亡。新君赵螭视后宫为无物,至此,便从来没有人再住进这桃夭宫了。
据宫中传闻,桃夭宫原先是为一宠妃而建,只因那女子面若桃花,桃夭灼灼。
宫人们曾经还以为,新君如此不近女色,冷心冷肺,桃夭宫怕是会一直荒废下去呢。
没想到,桃夭宫居然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翦美人,是不是同□□的那个妃子一样,都是面若桃花,见之忘俗。
采葛和一众宫女早早候在桃夭宫,等待那位翦美人的到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交谈声,和仆从们安静走来的声音。
“美人,这里便是桃夭宫了······”
引路女子的声音突然抬高,采葛知道,去为翦美人引路的采萧,正在提醒她翦美人来了。
采葛立马收下眼中情绪,绷着脸,低头恭敬地等待翦美人走进来。
翦姬身后跟了一众宫人,手中皆是抱着匣盒,他们奉虞王的命令,为桃夭宫添置新的物件。本来应该早早准备的,至少是在翦美人入住桃夭宫之前,但这次事出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虞王居然收下了吴国献上的美人。
虞宫一直没有新人入住,桃夭宫的宫人们干起活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了。且不说虞王会不会很快就忘了翦美人,那位孟夫人虎视眈眈的,绝对会想尽办法把翦美人赶走。
这位吴国翦氏女,到底能不能活着留在虞宫中,还是不确定的呢。
虽然如此,但宫人们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翦姬同曾经的那些献给虞王的美人不同,虞王的态度,也有些不一样。
至少这次,翦美人活着进入了虞宫中。
赵螭雷厉风行,封翦姬为美人的诏书刚下,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虞宫,接着翦姬就被宫人带着来到了桃夭宫。
虽桃夭宫较为偏僻,但平日里还是会有宫女打扫守候,采葛和采萧便是不久前被调到桃夭宫的大宫女。
桃夭宫风景幽美,桃花翩然,最初的主人是□□的宠妃桃夫人,也许因为桃夫人的原因,虞宫妃子中能够入住桃夭宫的都是难得的宠妃美人。
但虞王赵螭不同,他不喜美人是远近皆知,桃夭宫也渐渐成为了没有人踏足的荒芜之地。
泰德·邦迪是70年代美国著名的连环杀手。他绑架、强奸并杀害了至少30名女性,还有令人发指的奸尸行径。真正的受害数字可能远高于30人,但已经无从得知具体人数。泰德·邦迪 泰德·邦迪于1946年出生在佛蒙特州。他是私生子,父。
被从孟夫人身边调走后,采葛和采萧本以为日后出头无望,要老死在这桃夭宫中了。没想到天公作美,峰回路转,虞王居然破天荒地纳了翦美人,并赐桃夭宫与她。
从外面进来的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在宫内摆放物件,一阵阵脚步声在耳边响起。采葛视角余光瞥到那些宫人们的服饰,心中微微惊讶,这些宫人居然是虞王殿中,专门服侍大王的。
采葛本来以为,能在虞宫中有一个名分,好好地活着,已经是能在虞宫中获得的最大的宠爱了。没想到,这位翦美人,居然如此不同。
听说翦美人国色天香,人比花娇。
又听说翦美人是天上仙娥下凡,是上天派来考验虞王的。
采葛心中不免好奇,翦美人当真是那么美的么?与孟夫人相比会如何?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翦美人的声音,采葛又有些疑惑,难道记错了,翦美人并不是今日入住桃夭宫?可方才采萧的话明明提醒她翦美人已经来了呀。
怎么也听不到翦美人走路的声音呢。越是等不到翦美人,采葛越是好奇,简直就是望眼欲穿。心思一动,采葛悄悄抬起头。
虽然······虞宫规矩森严,但既然翦美人是一个美人,美人都是心善的,应该不会在意她这个小小的宫女偷看美人到底是怎么样的美吧?
采葛本想抬眼偷看,结果呼吸一滞,偷看变成了直视,她瞪大眼睛,简直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美的人存在!
翦姬站在宫门前,她的身边站着一众宫女,但采葛只能看到她,她美到夺人心魂,万物黯然失色。
美人移步,步履轻袅,如在云间穿梭,高雅圣洁。
采葛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听不到翦姬的脚步声,与翦姬相比,宫人的脚步声变得厚重难听。而翦姬轻飘飘的步伐,便被这嘈杂的脚步声所遮盖了。
美人着襌纱罗裙,裙摆之上细绣卷草兰花,她像是从簇雪白蘋间走出来的山间仙娥。玉耳明珰轻晃,肌肤雪白细腻,娥眉清扬,秋水翦眸带着疑惑,转头望来。
翦姬刚进来便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她一路走来,虞宫的宫人都规规矩矩的,不怎么敢看她,于是这道视线就十分突兀了。
只见翦美人眼波流转,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采葛瞬间大脑空白,呐呐了几声,一个字也没有挤出来,十分的窘然。
采萧站在翦姬身后,顺着翦姬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变,采葛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采萧和采葛是双胞胎姐妹,但除了一张脸外,两人的性格相差甚远,采萧稳重心思深沉,而采葛却总是有些天真和傻气。
与偷看自己的人对视后,翦姬惊讶地扬了扬纤眉,采萧突然站出来,温顺出声道:“美人莫要害怕,奴婢与采葛是双生女,采葛不懂规矩,冲撞了美人,还请美人责罚。”
闻言,翦姬眨了眨眼,看痴了的采葛觉得翦美人眨眼也眨的那么好看,长睫纤长浓密,蝴蝶翩然欲飞般。接着采葛就见那神仙般的美人轻轻笑着走过来,甚至还轻轻握起了自己的手!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美人缓缓念出,嗓音轻柔温婉。翦姬弯起眸子笑了笑。
“采葛,以后你便要跟随我了。”
采葛胡乱点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是,是,以后我负责美人的饮食起居。”
翦姬眉眼带笑,温柔和善,心中思量着方才从采萧那里听来的话。虞宫与寻常后宫不同,虞王赵螭于男女之事冷清至极,偌大的虞宫仅仅只有一位孟夫人和许良人。许良人在虞宫中就像一个透明人,只有在孟太后举办宫宴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余时候都待在自己的行宫中。
而孟夫人是虞国孟氏嫡女,孟家连出三代大将,军功赫赫,其儿郎,皆是朝廷肱股之臣,如果不出意外,最后虞国的王后之位,会是孟夫人。
但虞王赵螭态度冷淡,根本不理会虞宫的这两个妃子,孟夫人与王后之位只差一步,却因为虞王,永远只能做孟夫人。
翦姬尚且不知道这位孟夫人的脾性到底如何,采萧和她说的,是孟夫人宽容仁厚,华贵端庄。
不过翦姬并没有太相信采萧的话。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翦美人不知道为什么,更加亲近采葛,采萧皱了皱眉头,上前对翦姬行礼,低眉顺眼:“美人,桃夭宫还有一些物什没有布置好,奴婢便先去监督那些布置宫殿的人了。”
接着采萧便进入了殿中。
翦姬余光瞥了一眼,没有把她放在心上。那些宫人是赵螭的人,采萧如何能监督呢?
翦姬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和采萧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采葛此时正痴痴地看着翦姬,什么面对主子的礼仪规矩,全忘了。
翦姬的亲昵见好就收,不着痕迹地抽开手。突然轻轻皱起眉尖,眼眸拢着淡淡薄雾清愁,盯着她的采葛立马反应过来,嘴皮子一下子变得利索:“美人,您怎么了?”
采葛想难道是她太过不合规矩,惹翦美人伤心了?
只见美人蹙着娥眉,楚楚可怜,幽幽道:“王上是不是不喜我呀。”
她的声音好听极了,此时轻轻柔柔,带着委屈地说话,让采葛的心都有些颤抖。
采葛不由得也放软了声音,简直就是在用她一辈子中最轻柔的声音:“美人何出此言?”
“桃夭宫这么远,我走过来就走了好久,他让我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王上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不喜我。”
翦姬和她如此近距离地说话,采葛有些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反驳:“桃夭宫是历代宠妃所居,大王怎么可能是不喜美人。”
翦姬眼眸微动,她又柔柔哄骗:“你莫要安慰我了,王上为人冷清,也许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采葛本想继续反驳,但思及虞王的处事作风,突然就没底了。大王不近女色,是虞宫宫人有目共睹的,曾经多少个娇滴滴的美人送进虞宫,下场都无比可惜。
可······与面前的翦美人相比,那些美人都成了庸脂俗粉。翦姬眸似含着一湾秋水,碎光闪烁着对虞王的不安和不信任。
采葛一时心痛,同时又愤愤不平,翦姬生的这么美,大王要是不喜欢,那简直就是瞎了眼!
当和煦的清风掠过清澈的湖水,掀起迷离的细波;当橘红的残阳碎碎洒落,将他的身影映红;当蔚蓝的天宇下,他握住她的手—— 她惊觉,心中的恨,在变淡;平静的心湖,宛若风中的镜湖水,起了微澜。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心冷些,再冷些,冰冻。
采葛的沉默让翦美人不由得蹙起眉尖,眸中对虞王的不安更是明显,采葛看的心疼,大王那般吓人,一定吓坏翦美人了吧。
为了转移翦姬的注意力,采葛开口小心翼翼地说:“美人,让我带您在桃夭宫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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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姬垂眸,轻轻道:“也好。”
采葛向前走,就要带着翦姬进入殿内,就在这时,一个抱着匣子的小厮步子急匆匆地走出宫室,低着头没有看路,不小心撞了采葛一下。
采葛站在台阶上,被撞的猝不及防,一时没站稳,竟然直挺挺地朝着翦姬的方向摔。
“美人!”一时,众宫人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翦姬眉尖一跳,移步轻侧腰肢,却在采葛跌来的那一瞬动了步子,轻轻顺着采葛的势摔在了地上。只有翦姬自己知道,她摔得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疼。
但在桃夭宫的宫人看来,翦美人突然被跌下来的采葛撞倒,甚至还跌坐在了地上。
美人如瀑乌发狼狈扬动,积雪压满柔弱柳条般,纤细单薄的身躯跌落。本该精心呵护的易碎水玉,却被人不小心摔了。
宫人吓得魂都要飞了,一下子,就有三四个宫女跑过来扶起翦姬。
“美人,您没事吧?”
“美人,要传御医吗?”
“美人,可有伤到哪里?”
翦美人,居然那般的轻。
像一片飘到清溪上的花叶那般。
轻飘飘的从她们手中离开了。
而撞到翦姬的采葛苍白着一张小脸,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至于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厮,和采葛一并跪着,与采葛比起来,他面如死灰,目中恐惧,身体不住颤抖。
小厮是虞王直接指派过来为桃夭宫送物件的人,翦美人是大王好不容易上心的女子,来为桃夭宫送东西,一睹芳颜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在翦美人面前混个熟脸。
这本来是一件美差,没想到他居然冲撞了翦美人!他要完了······小厮想起虞王惩罚罪人的手段,整个人都如同被丢到了寒冬冰窟里。
翦姬在宫人的簇拥下,慢慢地走近跪着的二人。
那名侍从怎么一副要上刑的样子?翦姬心中奇怪,她表现的如此温和,虽然侍从冲撞了她,但这点程度于她而言,罪不至死,照理说这些下人不至于害怕到这个地步。
虞宫制度,居然森严如此么?
翦美人走来,小厮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头磕在地上,“小人冒失,小人冒失,求贵人责罚,求贵人责罚,求贵人饶命。”
采葛跪在旁边,心中充满着愧疚和自责,她居然撞倒了翦美人,翦美人那样柔弱,被撞到一定疼的要死。
她方才想要避开,甚至费力让自己的身子轻轻斜了一下,却还是撞到了翦美人。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自己在台阶上摔个头破血流,也不想让翦美人这般的柔弱女子因为自己摔倒。
小厮头磕的头嘭嘭响,采葛微微失神,是她罪该万死,如果虞王知道了,要罚她,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翦姬初到虞宫,除了虞王她谁也不认识,而周围又多是虞王眼线,甚至还可能有那位孟夫人的眼线。翦姬轻轻敛了眸中神情,骨子里沉浸的贵女气度悠悠显现,宫人只听得翦美人声音还是同刚才一般温婉可人,给人的感觉却变了。
“冲撞贵人,确实该罚。”
听到翦姬的这句话后,采葛一下子失了血色,更不要提早就害怕地几欲晕厥的小厮了。宫人们屏住呼吸,翦美人此时和那广寒仙子真像,高不可攀,却又柔美至极。
采葛颤着嘴巴,哆哆嗦嗦:“采葛知错,美人······”
采葛几乎是哭着向翦姬求情,结果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傻眼了。翦姬居然理也不理她,径直走进了殿宇。
美人背影如水中清月,朦朦胧胧,盈盈一水间腰肢可握。
宫人看痴的同时,也有些迷茫了,翦美人这是何意?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惊醒了众人。
采萧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几乎是携着掌风的手狠狠地打在小厮的脸上,小厮诺诺不敢言,任凭采萧掌箍。
“你算什么卑微小人,竟敢冒犯美人。”
采葛十分惊讶,忘了动作,又见和她长着同样一张脸的采萧瞪了她一眼。采葛一下子低了脑袋,噤声不语。
原来是采萧······双生子的默契旁她瞬间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采葛有些丧气,不明白采萧为什么要这么做。
翦美人那样的美,谁能忍心对她用小手段呀?
这边桃夭宫的大宫女采萧在尽职尽责地惩罚不长眼的下人,其他宫人们则能跟着翦姬进入殿内的就都进来了。他们一路对翦姬嘘寒问暖,什么“贵人疼不疼?”“美人需要休息么?”“美人真的不需要传御医么?”
纹朱绘彩的铜镜中映出翦姬的身影,影影绰绰,如同透过薄雾看那尘世间最美的兰草纤花。
翦姬屏退宫人,施施然地在铜镜前坐下。宫人们不知怎么的,居然有股意犹未尽的感觉。哪怕只是担忧安慰,他们······还想继续和翦姬说说话。
外面采萧还在训斥冲撞了翦美人的小厮,宫人琢磨了一下翦美人的态度,最终认定是翦美人过于脆弱,不忍心看到下人被惩罚时的样子。
翦美人那双眸子,总是像含着一汪秋水般,无比怜人。有着这样的眼睛,她一定是脆弱又温柔。
翦姬对着铜镜,慢慢摘下发间玉簪,刹那间,如云墨发,披散下来,外面采萧好像已经不再掌箍侍从了,而是开始对着小厮和采葛训斥起来。渐渐传入翦姬耳中的,是采萧口中抬高声音说出的“美人心善,饶你们一命······”
翦姬先是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接着看见镜中清美至极,美到妖异的女子勾起了一抹轻笑。
过了一会儿,美人又蹙了秀眉,外面采萧训斥所谓的罪人,只让她觉得头疼。
翦姬可不在乎什么宫内争斗,尔虞我诈,她所处的位置,应是勾一勾手指,笑一笑,就能有追慕者为她扫清障碍,献上一切。
脸都被打肿的小厮哆哆嗦嗦跪在了虞王面前,然后哆哆嗦嗦说出了在桃夭宫发生了什么事。
赵螭衮袍拖地,面无表情地听着。内监乌温眯着一双狐狸眼,像隐形人那般站在赵螭身后。
“也就是说,翦美人因你而摔倒。”乌温冷冷打断小厮的求饶,掐细的嗓音阴恻恻的。
“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那个宫人,小的该死,该死······”说着,小厮就要抬手朝自己脸上扇。
他的脸本就青肿变形,再扇就要变成猪头了。
小厮的手挨上脸的刹那间,一柄带鞘的剑落在了肩头,小厮吓得整个人都僵了,一动不动的,只有牙齿在发颤。
“她摔到脸了?”赵螭冷不丁说一句。
乌温的剑还架在小厮的肩头,小厮大脑害怕的空白,全凭下意识回答:“没、绝对没有、”
赵螭笑一声。
同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
“翦姬可有说你有罪?”
小厮眼泪都蹦出来了,嘴里还是夸着翦姬:“美人心善,饶了小人一命。”
赵螭冷冷瞥小厮一眼,却是对乌温说:“乌温,收剑。”
冰凉铜铁剑鞘轻轻划着小厮的脖颈,乌温慢悠悠地收下剑,小厮整颗心都提在嗓子眼上,冷汗直冒。
“既然翦美人饶你一命,那你也不用死了,来人,把他拖进遐弃台。”
遐弃台顾名思义,里面关的都是被抛弃的宫人侍从,有专门的宫廷官吏掌管。若被关进里面,轻则备受皮肉之苦,重则不堪折磨而发疯。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下场,但小厮惊恐害怕之余还是松了一口气。遐弃台的惩罚虽然严苛,但如果表现良好,谨受规矩,被关几个月后就能被放出来。
其母亲为救她而使用魔法致使他人死亡,虽其母坚持是正当防卫,但还是被魔法庭判处死刑(还未执行)。为了帮母亲翻案而成为弁魔士。实际上,六年前的时候已经死过一次,后来被人使用召唤魔法复活了。百年一遇的魔术使,马卡鲁。
小厮很快被乌温手下的内宦带走,被带着到遐弃台时,心中还在想翦美人在虞王面前分量可真是重啊,若不是提起翦美人饶了他,恐怕他现在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乌温亦步亦趋跟随赵螭的辇與,他察言观色小心问道:“王上,可要去看翦美人?”
虞王仪仗高贵肃穆,辇舆华盖流苏摇晃下,赵螭慵慵懒懒地支着下巴,听到大太监乌温的话,斜他一眼,“寡人为何要去。”
乌温扯着谄媚笑脸:“翦美人肯定希望王上去看她。”
赵螭扬了扬眉梢,翦姬摔倒了,他倒是想去看望,毕竟自与翦姬见面后,赵螭就一直忘不了她的样子。可惜,时机不对。
于是赵螭不语,闭眼假寐。
乌温见此也不说话了,他只是想送一个人情给那个据说长得过于好看的翦美人,王上若是不愿,他也犯不着再劝。
近几日,虞齐燕吴进行合盟商议,各国探子蠢蠢欲动,虞王周身的扈从侍卫都增加了。赵螭闭眼假寐,面容沉静俊美,悠悠思索合盟之事。
见过虞王后,齐燕吴三国特使都待在驿馆中,排着队去找虞国丞相。
赵螭与丞相其实早已定下盟书内容,但虞国朝野中还存在一些不合之声。
赵螭不由得想起上朝时那群老家伙吵得不开交,心头略微烦躁。突然宫道前方传来一阵骚动,赵螭不耐烦地睁开眼。
冷冷道:“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跑过来与乌温耳语几声,乌温立马紧锁眉头,“王上,孟夫人在前方拦截。”
“孟夫人?”赵螭挑眉。
听到赵螭略带疑惑的语气,乌温贴心补充:“孟氏女孟缦。”
“哦,原来是她。”赵螭轻嗤一声,声音微冷。
他倒是差点忘了在虞宫中还有一位孟夫人。
虞王赵螭从来都没有搭理过虞宫中所谓的妃子,早就忘了她们是何名何姓了。能记起孟夫人,还多亏了孟夫人曾经的所作所为和整日在朝廷上蹦跶的孟氏家族。
赵螭极其厌恶孟家。
而前面的护卫面对孟夫人,想拦却不敢拦,按理说,孟夫人是虞宫中位分最为尊贵的夫人。而孟夫人姑母则是当今虞国太后,娘家孟氏势大,一直以来,孟夫人在虞宫中横着走都不为过。
于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推开一众宫人,跑到了赵螭面前,此女便是孟夫人。
孟夫人穿着价值千金的华服,头上戴满金饰,因奔跑的缘故,粉黛面容微微泛红,眸中携带着滔天怒火。
略带尖锐的女声不可置信道:“大王!你新封了一位美人?!”
周围宫人登时心一咯噔,孟夫人居然质问虞王!
冕冠玉瑱晃动,扫过眼前视线,赵螭漠然看过去,凤眸阴冷,明明灭灭,恐怖吓人。孟夫人差点腿一软跪下,顿时,气焰全消,像一下子被浇了满头冷水。
赵螭......怎么还是这般冷心冷肺。不是说他现在已经有人情味了吗?不是说他都能看上一个女子了?
意识到虞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残忍,并不是她所想的变了。孟夫人赶紧在脸上挂了乖巧温顺的笑,心中却忍不住想,赵螭这般的人,真的看上那个翦姬了吗?
那个翦姬,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夫人越想脸越僵,笑容显得颇为勉强和狰狞。
赵螭冷漠的视线扫过孟夫人,接着抬手示意宫人侍从继续走。孟夫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赵螭坐在辇舆上从自己面前经过,仿佛看也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
孟夫人心中不甘,既然赵螭能对翦姬动心,说明赵螭还不是无可救药的。于是她步子一动就要追上去,她想告诉赵螭,自己为他做了多少,等了多少年。告诉他,她才是能够成为王后的人!
大监乌温却眼疾手快拉住了孟夫人,“孟夫人,王上有要事。”
孟夫人冷笑:“阉人,滚开!”
乌温神情巨变,一张阴柔的脸庞迅速沉下,乌云密布,暴雨将来,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孟夫人脊背一凉,她狠狠推开乌温,匆匆提着裙摆再次跑到赵螭的肩舆面前拦下。
这次却是直接跪在地上,行一大礼,随即孟夫人抬头,定定地望着赵螭,赵螭轻嗤:“怎么,这般尊敬,你是想求死?”
孟夫人俯身,把姿态摆到最低。
孟夫人行礼的动作遮掩了她怨怼嫉恨的神情,说到底,她如何能想到,吴国那群上不得台面的小国之人居然敢做出向虞王献美人的事。而赵螭居然还收下了那个翦姬,还赐封翦美人!
赵螭从来不会管后宫之事,孟夫人和许良人的封号都是太后下旨决定的,而为了这个翦姬,赵螭居然破了惯例,亲自传诏封赏。
孟夫人立马就觉得不对劲,翦美人入住桃夭宫带来的危机感让她坐立难安。
一直以来,赵螭的生活中好像根本不存在后宫这个概念,在孟夫人看来,他总是忙于诸侯争雄,从来没有主动见妃嫔,更别提碰她们了。
孟夫人则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等。
直到翦姬的出现。
她才恍然发现,赵螭原来也是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会封赏自己动心的女子。
但孟夫人拦下赵螭的驾舆,是因为赵螭是虞王,是天底下最不近女色的虞王。孟夫人相信赵螭只是一时兴起,翦姬很快就会他厌弃。而能够对女子动心的赵螭,肯定迟早会接纳自己,孟夫人认为,这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毕竟,虞宫中仅仅只有自己和许良人,这难道不够证明自己的特殊吗?
她要劝赵螭废了翦美人!翦美人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狐媚子!皮囊再好,看久了也会看腻的。这种对虞国毫无助力,只有一张脸的美人,废了就废了。看在孟家和太后的面子上,赵螭肯定不会追究的。
孟夫人抬首,高声喊:“求大王废了翦美人!”
这句话响在半空,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宫人侍从们一个个低头不敢出声,心中对孟夫人不由得有些怨恨,奉虞王命到桃夭宫见过翦美人的宫人,自是知道虞王的态度。没有见过翦美人的宫人,也听说了翦美人的美好,那样美的女子,大王肯定是喜欢的。
要是大王被孟夫人的话激怒,此刻他们的这些人都要为孟夫人陪葬了。
良久,孟夫人身体都变得僵硬无比的时候,乌温阴恻恻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孟夫人,你这是何意?”
“我已派人打听过了,那翦姬是吴国有名的祸水,就是因为夺了翦姬,所以吴王才会被他的儿子嫉恨,继而被杀,而新吴王据说也是那翦姬的裙下之臣······吴国卑劣小人,将这样的女子送到我大虞,定是存了搅乱我大虞朝纲的心!”
孟夫人振振有词,此时她也不在意乌温的内宦身份脏了她的眼,她对乌温道:
“乌监你肯定也不想让这种祸水妖孽待在大王身边,蒙蔽大王视线,让虞国臣民心寒吧。”
乌温脸色不善,孟夫人这话,要是被王上误会是他支持孟夫人,他就遭了。
乌温站在赵螭面前,和孟夫人对质。“孟夫人说笑了,我怎敢猜测大王的意思呢。”
孟夫人没有看他,她整颗心都放在了赵螭身上,可赵螭此时面庞阴沉不定,难以琢磨。
她不知道赵螭到底在想什么,但赵螭这样的人,对问鼎天下的重视程度,非日月可比,她已经将翦姬的真实面目告诉赵螭,赵螭怎么可能会不抛弃翦姬。
退一步讲,即使翦姬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有那么多的倾慕者,赵螭怎么可能忍受。
孟夫人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看向赵螭的眼睛变得柔情似水,乌温面上讥讽,挡住了孟夫人的视线。
“孟夫人行为如此不端,可不也是狐媚子么?”
孟夫人:“你!”
乌温又道:“翦美人可有罪?”
孟夫人隐忍怒火,一字一句:“此等祸水,天生有罪,大王必须废了翦美人。”
“翦美人天生丽质,坊间更有传言,翦美人来自天宫,是大周天子因虞国护驾之功,专门让巫祝请来的。”
死太监!简直就是满口胡话!孟夫人冷哼:
“翦美人可是来自吴国!”
此句话音刚落,孟夫人就又对赵螭高声:“请大王废除翦美人!”
乌温冷冷盯着孟夫人,以前他怎么不知道,此女居然能蠢笨至此。孟氏,果真要衰落了。
冷眼旁观的赵螭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他阴沉笑意,让乌温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虞王赵螭生的俊美无暇,孟夫人一直都知道,此时坐在辇舆上的男人威严万千,嘴角带着冷笑,漫不经心地俯视她,口中的话残忍无比:
“你算什么东西?敢干涉寡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