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保罗·奥斯特《幻影书》作品简介与读书感悟

保罗·奥斯特,被文坛誉为“穿胶鞋的卡夫卡”。在我看来,奥斯特是那种“自带领域”的作家。打开他的书,甚至是仅仅读到封面的书名,我们就会身不由己地进入他的领域,沉浸其中。01.《幻影书》的故事是这么开始的

保罗·奥斯特,被文坛誉为“穿胶鞋的卡夫卡”。

在我看来,奥斯特是那种“自带领域”的作家。打开他的书,甚至是仅仅读到封面的书名,我们就会身不由己地进入他的领域,沉浸其中。

01.

《幻影书》的故事是这么开始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齐默·戴维教授是本书的第一人称主角,他青睐的电影默片导演海克特,已经失踪了将近六十年。

直到有一天,保罗奥斯特,戴维收到了一封信:“海克特拜读了大作,希望能同您会面。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到寒舍一游?芙芮达·斯贝林(海克特·曼太太)谨上。”

一系列的悬念,以这封信为起点,逐一展开。

这本书,就像译者孔亚雷在《译后记》里所评论的那样,《幻影书》就像是一部“结构清晰、行云流水的钢琴奏鸣曲。”

从简洁的谜一般的几个音符开始,转折到蜿蜒悲伤的柔板,借着一段冷静的慢板,随着情节的层层推进,音符的节奏逐渐加快,变成激烈流畅的行板,直到高潮,再顺势滑落到和缓的、充满沧桑感的收尾。最后抖开一个包袱,仿佛平静的幽暗中闪现的电光火石的高音,干净利落,又余音绕梁,为小说画上圆满的记号。

这段译者的描述,惟妙惟肖。唯一没有提到的,是这部钢琴奏鸣曲的基调。悲伤,从头到尾弥漫的悲伤。高潮时的那几个重重的音符,仿佛一种粉碎性的悲伤,能把我们内心的一切都碾为尘埃。

为什么保罗·奥斯特的故事会令人悲伤得难以承受?

因为他写的,都是“真的”。

02.

保罗·奥斯特值得推荐的书,包括《纽约三部曲》、《神谕之夜》、《月宫》等等。

与这些书相比,《幻影书》的书名,更能全面地体现保罗·奥斯特的风格。

什么是“幻影”?

这两个字,涵盖了保罗·奥斯特作品里几乎所有的元素。

巧合和偶然引发的荒谬感。

循环和嵌套指向的虚无感。

分离和反差带来的撕裂感。

游离和忽视渲染的孤独感。

还有最重要的,对自我确认的极度痛苦和追寻自我身份的无力感。

这些感觉,既有个人体验的特殊性,也有群体通用的普适性。它们横跨历史长河,经久不衰,如梦魇般弥漫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意识中,让人时而迷茫不知所以,时而隐约有所感却不知从何说起,直到那些有着大智慧的作家和哲人们,把这些感觉用文字表达了出来,人们才知道,原来会这样想的,并不只有我们自己。

保罗·奥斯特,就是这样有着大智慧的作家。

03. 巧合和偶然:荒谬感

巧合和偶然,是典型的保罗·奥斯特式的旋律。命运会时常送给你一个小礼物盒子,里面是惊喜还是悲剧,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随机。

戴维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在一次飞机失事中遇难,这意外足够令人绝望。更绝望的巧合是,帮他们拼命赶上这趟飞机的,正是戴维自己。

“是我坚持要开车把他们送到波士顿,这样他们就可以直飞到密尔沃基。我不想让他们从伯灵顿走。那意味着先要乘一架十八座的螺旋桨飞机到纽约再转机,我对海伦说我不喜欢那些小飞机。它们太危险,我说,我受不了让她和孩子们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乘坐那种飞机。所以他们没坐——为了不让我担心。他们去坐了更大的飞机,那架飞往地狱的飞机。更可怕的是,我几乎是争分夺秒地把他们送到那儿去的。”

戴维的故事线引出海克特的故事线。海克特在死亡靠近时,经历的是另一种巧合。

海克特曾在蒙大拿试图自杀,三天后又在芝加哥试了一次。第一次,他把左轮手枪塞进嘴里;第二次,他把枪管压到他的左眼上——但不管哪次都没能成功。

直到他遇到一次银行抢劫,作品,劫匪把子弹射入他的身体,可他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还在那时遇到了他后半生的爱人芙芮达。

除此之外,当阿尔玛转身离去,戴维决定追回她时,他做的决定是“突然的、完全出乎意料的”,而这个决定,恰恰是整个故事的开始。

当海克特决定和情人奥夫伦分手时,他们共度了最后一夜,正是那一夜,她怀上了海克特的孩子,这个孩子,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悲剧。

巧合和偶然,之所以指向荒谬感,是因为当这些足以改变人生进程的大事由巧合和偶然决定时,我们发现,命运失控了,自由意志退位了,只剩下上帝掷的骰子。

因此,在读《幻影书》时,我们的精神是紧绷的,每当读到书中人物对未来开始美好憧憬时,要小心了,如影随形的巧合和偶然,即将摧毁脆弱的美好。

比如,当戴维和阿尔玛决定在一起之后,“阿尔玛和我谈的都是关于将来,当我们十点钟爬上床的时候,我们还在制订计划,还在讨论她迁入佛蒙特我的小山岭后我们该怎样生活。”

这种时候,保罗·奥斯特就会及时地跳出来“善意”地提醒:“如果我更警觉一点,我就会明白自己正在与之离别的是什么东西,但我太疲惫太匆忙了,我什么也没做,除了几个最简单的动作:最后一个拥抱,最后一个吻,然后货车就停在了小屋前面,我该走了。”

巧合和偶然,代表的是人生的“无常”本质。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你永远无法期待,风平浪静的幸福能够持续多久。

为了让“无常”更具有冲击力,保罗·奥斯特常会用这样的套路——“如果当时是那样的,那件事就会/不会发生。”

当戴维和阿尔玛准备进入海克特的房子时,“过了十一年,我仍然在怀疑,如果我们进门前我停下来转过身,会发生什么。如果我没有揽住阿尔玛的肩膀径直走向房子,而是停下一会儿,望向另一半的天空,发现一轮巨大的圆月正在照耀着我们,情况又会如何?”

当海克特开车去看圣琼时,他的车在路上出了故障,他用了三刻钟的时间换好轮胎。如果这只轮胎没有瘪掉,那件改变他整个人生进程的事件也许就不会发生。“等到他完成了这小小的修理任务,坐回汽车方向盘后面的时候,圣琼已经失手把一颗. 32口径的子弹射进了奥夫伦的左眼。”

在全书的最后,阿尔玛来到书房门口,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右拐而是左拐。如果她没有选择左拐,没有因此绕道去了屋子的另一边,那晚的故事就将变成一个不同的故事,那个夜晚也会变成一个不同的夜晚。全书最高潮的悲剧,也将不会发生。

回到我们的生活中,我们的命运,是否像小说一样,有着如此多的巧合和偶然?

你是否因为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能忘掉她的容颜?

你是否因为弯腰系了个鞋带,就与你的一生挚爱擦肩而过?

你是否因为路上堵车迟到了十分钟,而错过了重要的工作机会?

如果曾经的那些偶然的意外没有发生,我们的人生,是否会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在我们的人生里,确定性和不确定性,到底是谁占据了主导地位?

萨特在《恶心》里说:“一切存在物都是毫无道理地出生,因软弱而延续,因偶然而死亡。”因此,他感到恶心,因为当巧合和偶然摧毁规律时,存在的意义,也随之被摧毁,剩下的,只有荒诞。

04. 嵌套和循环:虚无感

《幻影书》有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环环相扣,就像是俄罗斯套娃。

这样的设置,在博尔赫斯的小说里很常见,在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里也有,大世界中有小世界,小世界中有更小的世界。《三体》里三体世界将质子进行高维展开时出现的高维生命,也有着同样的寓意。

保罗·奥斯特擅长驾驭这种复杂而精巧的故事结构。相较于层级更多的《神谕之夜》,《幻影书》的结构还稍简化一些——戴维的故事引出海克特的故事,海克特的故事再引出两个电影剧本——《隐形人》和《马丁·弗罗斯特的内心生活》,三个层级的故事相互重叠,相互呼应。

在海克特的故事线里,引出了他死去的情人奥夫伦家的故事,她的母亲在四十四岁那年死于癌症,那已经够残酷了,但随后坏事不断发生,家里的变故一件接着一件,就像戴维和海克特本人的经历一样。

在故事的最后,芙芮达在海克特死后,把他的手稿一页页捏成纸团扔进火里,这又是海克特的电影剧本《马丁·弗罗斯特的内心生活》中最后一幕的翻版,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为何层叠的嵌套会带来虚无感?

最直接的原因是,嵌套的设置会消解存在的真实感。比如我们在梦中醒来后,如何能断定,自己身处的不是另一层的梦境?笛卡尔在《第一哲学沉思录》里提出过这个问题:“我们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活在梦中?”

《盗梦空间》的结尾里,诺兰故意将镜头停止在旋转的陀螺上,以此隐喻,我们很难判断自己所在的这一层世界,是否就是真实的。

当存在的真实感被消解时,我们会感觉像在堕入深渊一样,无所依托,只有无尽的虚无。

在全书的开头,保罗·奥斯特引用了夏多布里昂的话:“人不只有一次生命。人会活很多次,周而复始,那便是人生之所以悲惨的原因。”

为何循环会是悲惨的原因?

[美]保罗·奥斯特《幻影书》作品简介与读书感悟

因为周而复始的模式会消解意义的确定性。每做一件事的结果,都会被下一次做同样的事情的新的结果所覆盖,没有最终的结果,只有不断的重复,就像是无数次把大石头推上山再让石头滚下山的西西弗一样,当我们试图去寻找意义时,很难找到什么,只剩虚无。

有趣的是,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引用了尼采的“永劫回归”的概念。在昆德拉看来,“永劫回归”的反面所揭示的,是“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就是压根儿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进一步来说,如果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我们当然也可以说根本没有过生命。

是循环的模式更恐怖,还是只有一次的模式更虚无,是个值得玩味的问题。在笔者看来,奥斯特和昆德拉看似矛盾的观点,并没有本质的冲突,差异仅来自于体验的角度不同。

05. 分离和反差:撕裂感

读保罗·奥斯特,会感到自己被两股力量往相反的方向撕扯,直到碎裂。

第一种撕裂感,来自于现在和过去的分离。

戴维和海克特的爱人们意外离世,改变了他俩的人生轨迹。死亡把人们和爱分开了,也把现在和过去割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当海克特在奥夫伦家打工时,为了解决生理欲望,时不时需要花钱买笑。不到两年前,好莱坞最有魅力的女人们还在争相要和海克特上床,如今他却要在后巷的隐阴暗小屋里,为了片刻的发泄而浪费半天的工钱。过去和现在的巨大反差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第二种撕裂感,来自于现实和幻想的背离。

保罗·奥斯特,1947年出生于新泽西的纽瓦克市,集小说家、诗人、剧作家、译者、电影导演等多重身份于一身,被视为是美国当代最勇于创新的小说家之一。他1947年出生于新泽西州的纽渥克市,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曾在法国生活数。

海克特来到死去的爱人奥夫伦家时,遇到了她的妹妹诺拉,对她情不自禁地心生情愫,但他很清楚,哪怕是动了想去碰她的念头,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于是,当海克特和诺拉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学习发音的时候,他会有一种脑袋好像要裂开的感觉。

“生命是一场幻梦,他发现,现实是一个虚构和幻觉的世界,一个凭空捏造的产物,一个你所想象的一切都会成真的场所。”

海克特希望自己成为出类拔萃的电影人,那是他唯一想做的事,可是在经历了奥夫伦死亡的意外之后,这也成为了他永远都不允许自己再做的事。死亡把过去和现在割裂了,也把个人的幻想和现实割裂了。这是海克特对自己的惩罚,即使世界不惩罚他,他也必须这样惩罚自己。

第三种撕裂感,来自于内心的冲突。

海克特在奥夫伦家的那一年,充满了自我矛盾。诺拉爱着他,他也爱着诺拉,却不可能采取行动。诺拉让他觉得生命无法忍受,但诺拉又是他生存的唯一目的。

这是海克特选择的赎罪方式。每当他感到自己最缺什么,就不给自己什么;当他感到最不能忍受什么,就安排自己去做什么。他选择沉浸在内心的冲突带来的撕裂感里,以此来得到赎罪的安慰。

卡尔维诺在《分成两半的子爵》的后记里写到:“现代人是分裂的、残缺的、不完整的、自我敌对;马克思称之为‘异化’,弗洛伊德称之为‘压抑’。”

如果不能像《树上的男爵》一样,找到一条通向完整的路,我们就不得不承受撕裂的痛苦。

作者保罗•奥斯特(Paul Auster),1947年出生于美国新泽西的纽瓦克,身兼小说家、诗人、剧作家、译者、电影导演于一身,其作品融合了荒诞主义、存在主义和悬疑小说等元素,被视为美国当代最具创新性的小说家之一;代表作包括小说《纽约三部曲。

06. 游离和忽视:孤独感

《幻影书》里的孤独感,来自内外两个方向。

从内在来说,孤独感源于游离的心态。

无论是戴维,还是海克特,甚至两部电影剧本中的人物,他们在经历了生活的重大变故之后,便陷入一种游离的状态中。

他们竭力想在这个世上寻找值得寄托的东西,因此仍旧会一头扎进现实世界中,但他们的心,早已做好了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从外在来看,孤独感源于外界的忽视。

海克特为了掩盖圣琼误杀奥夫伦的意外,掩埋了她的尸体,一边竭力逃跑,一边担心警察会找到自己。他找来报纸,跟踪案件的最新进展,想看警察多快就要找到他了。令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似乎根本没有人在费神追踪这个案件。他就像是隐形了一样。

即使是海克特这样在好莱坞拥有一席之地的导演名人,依旧被人忽视,更不用说死去的奥夫伦,和其他的芸芸众生了。

这样的感觉,莫迪亚诺在《暗店街》里用了一个经典的形象来描述——“海滩人”。

“他们一生中有四十年在海滩或游泳池边度过,亲切地和避暑者、有钱的闲人聊天。在数千张度假照片的一角或背景中,他身穿游泳衣出现在快活的人群中间,但谁也叫不出他的名字,谁也说不清他为何在那儿。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天他从照片上消失了。”

我们的生命中,存在过数不清的“海滩人”,而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生命中的“海滩人”呢?

即使我们拒绝海滩人的身份,热情地投入到社会中去,广交朋友,是否能摆脱孤独的宿命?

奥斯特并未给自己书里的角色这样的机会。对奥斯特推崇备至的村上春树,则有过诸多尝试。

结果同样的徒劳的。人之所以孤独,并不是因为关心和缺乏或内向的处世,而是沟通的鸿沟,和相互理解的宿命式不可能。

07.对自我确认的痛苦和追寻自我身份的无力感

当荒诞、虚无、撕裂和孤独感从四面八方压迫着奥斯特营造的角色们时,还有什么力量,在推动他们前进?《幻影书》里有什么主旨,在不断推进情节的发展?

全书关键的主旨,是对自我身份的追寻。

追寻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因为自我确认的尝试屡屡受挫。

保罗·奥斯特笔下的主角们,既无法确认我所身处的现实世界的存在,也无法确认自我的存在。

前文提到,在“嵌套模式”里,我们无法确认到底其中哪一层世界才是真实的。更进一步,撇开嵌套不谈,我们也无法确认身处的世界的确定性和真实性。

就像是海克特给自己住的地方取名叫蓝石农场一样。海克特曾经见过那块石头,他知道它并不存在。他知道,他们将要在“蓝石农场”展开的生活,是建立在一场幻影之上。

与确认世界的存在相比,确认自我的存在,还要更困难。

戴维在那次意外的很多年后,慢慢习惯了失去妻子和孩子们的生活。可是,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必须重新找到一种与他人共处的方法,而在那之前,我只能算是半个人。”

海克特的追寻自我之旅更为漫长坎坷。他从哈伊姆·曼德尔鲍姆变成了海克特·曼,再从海克特·曼变成了赫尔曼·莱斯。然后呢?赫尔曼·莱斯又变成了谁?他还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失去了爱人和家庭,失去了身份和名字,“自我”也随之消逝,这恰恰说明,对自我的追寻,太难了。

如果“自我”必须建立在爱人和家庭的基础上,那些在外地独自一人打拼的单身狗,该如何确认“自我”的存在?

如果“自我”必须依赖于身份和名字,那些去异乡漂泊,人生地不熟,甚至改名换姓的人,又到哪里去找“自我”?

莫迪亚诺在《暗店街》里描述了一个失去了八年前所有记忆的男人,执着而茫然地调查自己的过去和身世,试图找到“我是谁”的答案。

村上春树在他的“青春三部曲”里,从《且听风吟》的开始,到《1973年的弹子球》,再到《寻羊冒险记》,同样讲述了追寻自我之旅的迷茫和自我确认的痛苦。

08.

当然,我们可以说,追寻自我的意义不在于追寻的结果,而在于追寻这一行为本身。

从理性的角度,这无疑是可行的。但我们大多数人,很难专注于彻底抛离结果的过程之中。

Locked Room (1986)末世之城 In the Country of Last Things (1987)月宫Moon Palace (1989)极乐乐章The Music of Chance (1990)巨兽Leviathan (1992)昏头先生Mr. Vertigo (1994)地图结束的地方 Timbuktu (1999)幻影书 。

[美]保罗·奥斯特《幻影书》作品简介与读书感悟

为此,保罗·奥斯特在书里给了我们两个选择。

一是像海克特一样,在经历了极度痛苦的自我确认之后,选择跟这个世界告别,为此他要亲眼看着自己把自己消灭。他写下遗嘱,要求在他死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毁掉他创作的所有电影和底片。就像卡夫卡在临终前要求马克斯·布诺德烧掉他的手稿一样。

另一种选择是像戴维那样。阿尔玛自杀后,他本来已做好了精神崩溃的打算,准备再次滑到悲伤失落和酗酒沉沦的老路上。但在某个夏日清晨的晨光里,他心里的某种东西抵挡住了那股自毁的欲望。

这个东西,我们称之为“希望”。

戴维想着,或许阿尔玛在海克特的电影底片被销毁之前,偷偷地做了拷贝,存在某个地方,或许有一天,会有人敲开他的门,把这些拷贝交给自己。

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小小的,渺茫得近乎不可能的希望,就足以成为戴维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全书的第一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最后一句是——“抱着那样的希望,我继续活着。”

这就是《幻影书》,保罗·奥斯特的奇幻世界,在荒诞、虚无、撕裂、孤独和无力感中,找到希望的故事。

“你得先死,才能知道如何去活。”

只有穿过重重黑暗,我们才可能见到那束真正的希望之光,从生命的裂缝里,照进来。

上一篇 2022年12月15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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