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图：裴雁巍
导 读 1921年，威廉埃德加盖洛，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伟大而神圣的年份。就在这个大变局前夜，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美国著名旅行家、作家、演说家、人文地理学家盖洛先生悄然抵达北京，再乘火车至大同，之后坐马车风尘仆仆来到日思夜盼的“八角形圣城”——浑源古城。
今天的浑源古城全景俯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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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洛所著《中国五岳》
明清时期《浑源州志》中八角形浑源古城全图
盖洛所说的“八角形的圣城”，指的是浑源古城的形制。浑源古城，谓“三关”通道，属战国时期赵国分野，是特定历史地理和历史文化背景下在特定地域形成的特殊历史文化遗存。盖洛搜集到了《浑源州志》。据《浑源州志》记载：浑源古城“地脉东南走向，地面高起形状象［像］龟，城仿龟状，城上短墙屈曲象［像］背书状”。整座浑源城池外形呈八角形，东、西、南、北四面城墙两两平行，东北、西南、东南、西北四个角城墙呈两两平行的斜向布列，登高俯瞰恰似龟背上的纹路或八卦之形。浑源古城辟有东、西、南三座城门。南城门面对金龙峡，南门外还安放了一个巨大黑石雕就的龟头。北城墙上方正中建北极阁一座，阁内塑的是一脚踩龟、一脚踏蛇的真武大帝神像。阁后墙下生长着一株粗大的白枸杞树，足够两人合抱，树枝伸出城墙之外，象征龟的尾巴。浑源古城建成八角形“龟城蛇街”，寓意独特，主要体现五行八卦思想，以及代表北岳恒山主神龟蛇盘缠的玄武大帝镇守北方与降伏水患之意。原来的浑源古城在崞山南面，因为洪水经常泛滥淹没城池，所以在后唐迁到恒山脚下今天的地址，以后历代屡有修缮。明朝以前，城池周长四里二百二十步，城高一丈五尺，厚一丈，护城河深七尺，宽二丈。明朝永乐二年，又将城墙增高一丈，深挖护城河。万历二十年，侍郎吴兑呈请以砖砌城，城高有四丈，根基厚度为三丈五尺，顶部厚度为二丈。东门署名“望恒”，西门署名“平川”。城上各建楼一座。外城叫瓮城、月城，都用砖石砌成。万历二十九年 ，御史崔邦亮又辟南门，署名“引翠”。浑源古城，龟城蛇街，72条绵绵巷。如今，修旧如旧的浑源古城仍然保持着龟城蛇街原有的格局和形貌，城内的古民居、古寺庙等古建筑数量众多，特色鲜明，文化品位很高。文庙、州衙、栗家府、田应璜宅院、麻家大院、永安寺、圆觉寺、栗毓美陵墓等文物保护完好，其中，文庙、永安寺、圆觉寺、栗毓美陵墓皆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按照盖洛当时的了解，“以前的浑源境内有200多座庙宇和神龛，还有大量的题词碑刻，说明这里曾有大量的朝山香客，既有官方的，也有私人的。”可见，当时的浑源城宗教氛围特别浓厚，前来朝山祭祀、旅游经商的各地客人也络绎不绝，这座地势偏远的圣城确实在中国北方非同凡响。在浑源游访期间，盖洛搜集到《浑源州志》和乾隆版的《恒山志》。通过游访和分析，他对北岳恒山的历史变迁得出一个结论：“总之，结论似乎很明显，在夏、商、周这三个古老朝代时期，最初的北岳就在山西，献祭就在那儿进行。直到北部领土丧失以后，献祭才改在直隶的曲阳举行。即使在那个时候，浑源附近的山峰仍然被视为圣山。”他为了证明这个结论，还专门引用了沈括《梦溪笔谈》中的描述：“浑源州恒山距阜平大茂山三百余里，峰峦相接。盖恒山周三千里。”他强调指出，“更被人们接受的那座恒山，也就是我们要去朝圣的那座山……”盖洛在书中提到了苦甜井、石脂图，提到了城北一块巨石上的律吕神祠、城东北龙角山上的孟姜女庙，提到了元代兵器专家孙威、孙拱，撰写《恒山志略》的李御、张果老。特别是用许多笔墨写到了当时浑源教育的情形。盖洛朝拜北岳恒山的出发地是北岳行宫，这是皇家祭祀北岳所确定的山下望祀的祠庙，也是当地民俗约定而成的朝拜北岳恒山起点。而盖洛就是从北岳行宫感受到圣城浑源那种浓厚的重视教育、诗礼传家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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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洛拍摄北岳恒山“屏藩燕晋”牌坊
北岳恒山主峰雪景
一个外国人来到北岳恒山朝拜，对于当地政府和居民来说该是能引起轰动的稀罕事。当时出于安全以及尊重的考虑，当地官员对盖洛一行考察北岳恒山特别重视，为他们专门安排了一支由士兵组成的卫队陪同上山。盖洛一行朝拜恒山是从浑源南城门出来，经过北岳行宫，沿着北魏皇帝修建的金龙峡直道进入，经过水车谷（当时有一架水车支架在水里）、悬空寺、云阁虹桥、火神庙、关帝庙，到达题写着“高山仰止”的恒山第一道牌坊，也就是恒山山门“岳远门”。关于水车谷，必须特别说明一下，有一副写水车的对联特别好。这是金代首科辞赋状元刘撝写的，内容是：东恒宗，西翠屏，两山夹一峪，峪中有水，水打水磨团团转；南罗汉，北悬空，两寺隔一岭，岭下起风，风吹风铃铮铮响。从这副对联可以看出，水车这种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古老的农业灌溉工具，在恒山金龙峡谷中存在已经超过八百年。在恒山沿途，盖洛一行看到“恒山上的玫瑰正在开放”。那时候恒山上的玫瑰一定比桃花多。他们还发现了生长在恒山上的一种“神护”香草，说这种草“置之门上，每夜叱人”。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草十一·神护草》记载：“《别録》曰：‘生常山北，八月采，可使独守叱咄人，寇盗不敢入门……《物类志》谓之护门草；一名灵草，彼人以置门上，人衣过，草必叱之。’”清代诗人王筠诗云：“霜被守宫槐，风惊护门草，之子擅文华，纵横富辞藻。”其中的护门草就是这种香草。可惜书中没有描述它的形状。之后，他们经过老君殿、停旨岭煤矿、得一庵、贞元殿等处，最后到达会仙府。下山之后则住在瑞典人汪林在城里的基督教堂——福音堂，结束了北岳圣山和浑源圣城朝拜之行。盖洛在他的北岳恒山游记——《黑色的北岳恒山》中写了一个故事：传说某个寺院的和尚决定塑一尊壮观的佛像，就到民间四处募集铜器和资金。当地有一个富人很大方，捐了很多金银，和尚们特别高兴，认为塑像的铜器和资金已经足够了，为此他们拒绝了一个丫鬟捐助的铜钱。结果浇铸的时候，佛像都裂开了。和尚们试验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来，经过仔细回想，想起曾经拒绝过那位丫鬟的募捐，于是就派出一个隆重的代表团，向那位丫鬟讨回了那枚被轻视的铜钱，并把铜钱放进模具里。当和尚们再次打开模具时，一尊非常完美的佛像终于铸造成功，那枚铜钱镶嵌在那尊大佛的胸口闪闪发光。
20世纪50年代的浑源古城远景
PICS
原载于《映像》杂志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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